他就是那么耐心地一路为邢欢讲述着无数典故,就连个坟墩墩都不放过。邢欢才知道,原来京城那么人文,又原来即使改朝换代情痴却永远死不光,&ldo;呐,赵永安,我算是明白了。但凡能留名于世的女人,都因为她男人帮她造了个鬼东西。我知道苏妲己哇,她男人给她造了鹿台;哦,我还知道阿房女,她男人造了阿房宫。&rdo;她说得理直气壮,正史野史一锅端。永安愣了愣,看她眉飞色舞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他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傻了?以往,他绝对不会和邢欢说这些,对牛谈情有什么意思?可现在,他竟然想笑,还当真笑出了声,甚至冲动地脱口相问,&ldo;你想造什么?&rdo;&ldo;我?&rdo;和她有什么关系?虽然邢欢读的书不多,但民间传说听了不少,她知道那些女人都是传说中的祸水,她更知道自己这长相基本是祸不起来了。&ldo;嗯,我帮你留名。等回祈州了,造栋宅子,叫欢楼?&rdo;&ldo;……&rdo;赵永安,你就是想开家窑子自产自销吧!犯得着拿她做噱头吗?做人能阳光点吗?邢欢抽了抽嘴角,&ldo;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不如给我点银子,我回去多买点羊。&rdo;&ldo;我不是觉得对不起你,是想对你好……等一下。&rdo;话说到一半,永安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ldo;你要回去?&rdo;&ldo;嗯,过些天就走了。&rdo;她有些落寞地淡去笑意,为什么伤怀?邢欢也不太清楚。只觉得以娘的个性,一旦她做了选择,就是一走不回头。这一走,那些丢开的东西也就一辈子都不会再拥有了。&ldo;谁允许你走的。你不怕你娘了吗?&rdo;他对她的了解当真不多,只知道邢欢对她娘言听计从;他对自己似乎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不想她走,却不明白何故。&ldo;是我娘答应要带走我的……&rdo;&ldo;不许走。什么叫&lso;出嫁从夫&rso;你懂不懂?&rdo;&ldo;从什么从啊,你早把我休了……&rdo;&ldo;我现在又不想休了。所谓休书,就是在我不想休你的时候,它就没有效力了。&rdo;她笨,她好骗,他大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否认掉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蠢事。&ldo;才不是。我前两天都问清楚了,有了休书,那成亲的事儿就不作数了。我自由了,还可以再嫁,要是前夫后悔了,能去官府告他。也就是说,你要耍无赖,我可以让你的晓闲妹妹抓你去见官,反正她最喜欢抓人见官了。&rdo;在上回决定离开时,邢欢就已经做足功课,偷偷找了江湖上最有资质的下堂妻,问明白了所有情况,确保自己这么做不算道德败坏。&ldo;……谁教你这种事的?我们不混官场混江湖,江湖里没有这条规矩。总之,现在我想要对你好,你就必须留下来接受我的好。想改嫁?想让我叫你&lso;大嫂&rso;?做梦,想都别想。&rdo;黄昏,红日渐渐没入湖中,湖边风光恬静,赵永安的叫嚣声却划破了这寂静气氛。他看起来很激动,邢欢侧过脸颊眨着眼帘咀嚼他话中的意思。他说想要对她好了,所以她就该不计前嫌,忘掉所有的不愉快,催眠自己,把时间拨倒回两年前,重振起最初期待的心情,去欣然接受他的好……开玩笑!是他在做梦!是他应该想都别想吧!错过的两年,是这一天的陪伴就能补偿回来的吗?消耗殆尽的耐心,是这一句&ldo;现在我想要对你好&rdo;就能挽回的吗?静默了半晌,昏鸦鸣叫声席卷而过,邢欢打了个颤栗,蓦然回神,故作若无其事地浅笑,&ldo;对了,我走的时候你最好再多给我点银子,我还想要把羊圈修缮下,免得亡羊补牢。&rdo;他或者看不懂她多变的心思,但至少能听懂她的言下之意。羊圈破了羊儿没了,才想起来要修补,晚了;好比他们之间,裂fèng生成,残破不堪,再试图想要修出破镜重圆的结局,恍若天方夜谭般。然而,赵永安不认命,他的&ldo;羊儿&rdo;还在,现在意识到&ldo;羊圈&rdo;需要修补,算不上为时已晚,拗不过她,他可以去求邢夫人。拉下脸,放下身段,都可以。只要她如从前般待在身边,这一次,他会试着抛开成见,将心比心。&ldo;先不谈这些了,你就没放一辈子羊的命,走,用晚膳去。&rdo;有了决定后,他暂时绕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