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暄没说话。盛景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目光,他大脑中哪根弦已经绷到了极致,任何一点外界压力都有可能让他当场崩溃。“……就这样吧。”他轻声说。“哥,如果你真的还信我的话,”江暄说,“能不能上来一下?”她转身走进了房间里。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倒数!!☆、浮沉(终)“喂?”“盛景?你现在在哪儿?是不是和江暄在一起?”沈沛一边下了警车,一边急匆匆地问道,“你别管其他的,现在就出来,江暄说什么你都不要信。她是……”“我知道……我知道,”盛景抬眼看向窗边的江暄,语气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可是晚了。”沈沛:“?你别冲动,我马上就到——”“我没事,”盛景说,“你把电话给昭宇。”沈沛将信将疑地递过去。“昭宇你听好,”盛景深吸一口气,尽力保持语气平稳,“现在我面前有一枚定时炸弹,倒计时还剩不到两分钟,你马上命令所有人退后,退的越远越好!尤其要给我看好沈沛那个作死的……一分半钟之后,我会尝试剪断火线。”没等对方回复,他直接挂了电话。两分钟时间,就算外面有拆弹专家也赶不过来,更何况还要完成拆弹的操作……倒不如让一个不会拆弹、但大致明白炸弹工作原理的人,来试着剪断火线。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要么生要么死。“定时装置是自启的,从你一枪打破电闸时就开始计时了。你没拦那些工人,实际上是救了他们。”江暄大半张脸映在窗户上,睫毛打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我原来想,如果你说你不相信我……那我什么也不会说,可能外面那些人都会一块死在这……”盛景望着她姣好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他想问为什么你之前都不和我说,为什么会是个这么狗血的走向,为什么曾经那么熟悉的人一转眼就形同陌路……但他同时也很明白,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他想起来几天前他还坚定地认为,“错了就是错了”,逮捕罪犯永远比研究犯罪动机重要。可现在呢?正是由于他的疏忽,才导致了今天这个无法挽回的结果。盛景甚至觉得自己被生生切割成了两部分,感情主导的那一半现在还没缓过来,像冻在了冰窖里一样;理智的那部分则把他的思绪从身体里单独抽了出来,维持这个灵魂出窍的状态,居高临下地俯视周遭一切。定时炸弹上越来越少的数字、应急灯下江暄苍白的脸色,窗外黑沉沉的天空、明明灭灭的警灯……光怪陆离又真实得可怕。——来不及了,他想。按照江暄的说法,这枚炸弹威力不小,甚至外面的警察也不能幸免,而大门先前又被他好死不死地封上了,要出去只能走窗户或者密道……对,窗户!江暄旁边不就有一扇么?这个时间跑回一楼显然已经来不及,但如果从二楼跳窗的话……总比炸死好。盛景果断举起了枪,对江暄说:“你让开一点。”江暄笑了笑,守着窗户没动:“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不赌一把么,哥?”盛景刚想说我把你打晕再走也是一样的,就听见对方又轻飘飘补上一句:“你知道那些工人去了哪儿吗?”“……”“地下室。”江暄说,“如果炸/弹爆炸,这里会瞬间变成一堆废墟,到时候他们一个也活不成。”“……我懂你的意思了,”盛景疲惫地放下枪,目光重新回到了倒计时上,此时还剩下一分钟,“你用他们的命,来逼我赌这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一分钟能干什么?盛景想了想,摸出手机,下意识点出了沈沛的号码。他对着那串数字怔忪几秒,最后还是没打出去,而是给孙昭宇发了条短信。【要是炸/弹爆炸的话,你记得帮我劝劝我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看着办吧。】【对了,替我转告沈顾问,都结束了。帮我看着他别做傻事。】【还有,我爱他。】按下最后一个发送,盛景像是了结了什么心愿一样,长长出了一口气。他深深地看了江暄一眼,然后将手/枪倒过来,不知道按了什么机关,居然从里面抽出来一张薄如蝉翼的刀片。——这就是盛景对外宣称用来耍帅、几乎从不离身的枪。还有十秒。“赌就赌。”他看也不看,挥出一道凌厉的银光,悍然砍断了离他最近的那根零线!盛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低下头,看见倒计时停在了“5”这个数字上。那一瞬间似乎被拉长了很多倍,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他眼中除了那个闪着红光的数字以外,再无其他。但那也只是一秒的工夫而已,还没等盛景反应过来,“5”就跳到了“4”。盛景瞳孔微微一缩。他这一生,好像从来都有着旁人艳羡的好运气,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有可以交付后背的兄弟,还有不需要承诺却彼此心知肚明的爱情……他经历过那么多次危险都大难不死,这一次,命运之神终于要向他收取利息了吗?3,2,1——倒计时归零。作者有话要说:辣鸡作者微博风未裳yo,欢迎骚扰~☆、终章“哥,新年快乐。”直到被两个刑警带走,江暄才回过头,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这时盛景心里才觉得后怕,他几乎要站不住了,背靠墙坐了下来,疲惫地将脸埋进掌心里。——那不是什么定时炸弹,只是一个插了几根电线的秒表而已。一个不怎么高明的恶作剧,居然就让他以为自己要光荣殉职了。“……”盛景苦笑了下,随口叫住一个路过的刑警,“对了,你们记得去地下室看看。”刑警应了一声就离开了,几秒后,沈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詹决也抓到了。”他自动略过了在乱葬岗被枪顶着头的惊险一幕,径直走到盛景身边,一撩衣摆跟着坐了下来,“刚才孙副突然勒令我离开我才明白过来……这屋子里安了炸弹?”他表现得十分云淡风轻,目光也非常坦然,即使是最专业的审讯专家在这里,也绝对猜不出两分钟之前,这位看似文弱的警队顾问是怎么失了魂一样地往里冲,最后孙昭宇亲自出马才把他拦住。然而盛景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你眼镜歪了。”沈沛:“……”他一肚子的话,都被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堵了回去。盛景很少当着他的面抽烟,此时烟瘾上来实在忍不住了,他默不作声地点了根烟,微微皱着眉,过了好一阵才说:“她说这是送我的新年礼物。”“把炸弹当成礼物?不觉得惊悚么?”“不……就是个玩笑。她还是涉嫌制毒贩毒的那伙人都在地下室,我已经让人去看了,但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她。”盛景哑着嗓子说,他转过头,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沈沛,你说人为什么要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呢?方泽翊说天生冷血的人不容于社会,但有时候我却特别希望我就是那种人……为什么人要有感情呢?就像这种情况,为什么不能把控制器完全交给理智呢?”“……”沈沛默然,他看着白烟后面盛景眸子里破碎的水光,良久才长叹一声,“这个问题……我很早之前就想过。”“感情是一个人的软肋,但有时候也是坚不可摧的盔甲。神悯世人,所以女娲造人时才注入了七情六欲。如果没有这些,人其实也就是一堆碳基化合物而已。”沈沛说,“我是个比较信奉理智的人,能劝你的也不多,但是我想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我不可能坐在制毒工厂里和你心平气和地谈话,也不可能一个人去绵宁村的乱葬岗上引出来詹决,甚至你我根本就不会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