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姐惶然道:“你……!”
“别说了,先把鞋子穿上吧。”高大的alpha蹲下身体,拉起她的脚踝,看见小腿上的血痕时,动作顿了顿,继而拿掉她脏兮兮的拖鞋,给她穿上平底的软鞋。
穿完第一只,丈夫要去捞她另一只脚时,族姐往后避了避,低声道:“我自己穿。”
于是丈夫站起来,黄昏如血的暮色中,他的容貌也被蒙上了一层近似悲伤的暗淡天光。他对中年男人点了点头,说了声抱歉,接着便对自己的妻子说:“有私人通道,我带你走。”
族姐不发一语,她让丈夫拉着手,转身走向那辆漆黑的车。
“你不会骗我?”良久,她忽然问。
过了很久,丈夫说:“不会。”
连环爆炸的势头已经止住了,alpha的手上包着纱布,面色喜怒不兴,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微缩炸弹、一瞬间、粉末、无可挽回、节哀……这些化作碎片的词语在他的脑海中来回飘荡,他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末了,他只是心想:早知如此,那时就不该对他说“你想要的都会得到”,如果说些你永远不会称心如意的话,是不是还能避免这个不祥的凶兆?
心中念到这里,alpha又想起“那时”也不过是一个来小时之前。他与他还能隔着一面冰冷光滑的屏幕对话,omega的四肢又瘦又细,他伏在病床上流泪,皮肤比床单还要再苍白透明一些,好像用指头一捏就会碎裂成一段一段的……这样一个弱小的东西,依然哭着对他说不,说我拒绝。
这样一个弱小的东西……不过转眼之间,便让强横的外力摧毁成了一堆混杂在火焰中的余烬。
谁是摧毁他的人?
谁是……需要清算的凶手?
alpha完全失神了,在他身后,秘书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先生……”
“……这是,一场暴恐袭击。”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这里,维持现场秩序,保护他的安全……但alpha不管不顾,继续喃喃道,“现在立刻把腺体送到科学院,现在去,还能保住一个……”
“先生……”秘书的声音迟疑地发着抖,他感到了一种奇异的,令人胆寒的恐惧,“太太的事……请您千万节哀,可是您现在需要在明面上关心的,不能只是腺体的问题啊……”
耳后传来凄厉的哭喊,alpha麻木地转过去,看见妻子的姐姐……那是他的姐姐吧?扯开了封锁线,正朝着边跑过来,旁边站着她的标记伴侣。alpha无动于衷地盯着她,看着她暴跳如雷地狂奔到自己面前,然后一个耳光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
换在平时,他能毫不费力地躲开,亦或是反击这种进攻。不过眼下,他的力气似乎从体内全然消失了,他承受了这记耳光,脸庞只是稍微侧了侧。
“畜牲!就是你害死了他!!”女人疯狂大骂的声音也离他很遥远,过了好一会,热而麻的触感才从皮肤上蒸腾起来。
保镖纷纷哗然,她的丈夫过来护在她身前,alpha依旧神色淡漠,只是转过头去,对自己的秘书问:“那我应该关心什么?早日抓到凶手吗?”
秘书活像见鬼了一样望着他,喉头颤动不休,吐不出一个字。alpha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权当他回应了自己。
“行,也行。还有什么其它建议?吩咐下去,就照你说的去做吧。”
说完这个,他便闭上了嘴唇,继续盯着不远处的车座废墟,遥遥的青烟从城市上空升起、升起,一路袅袅地飘摇到沉郁浓艳的晚霞中去了。
第二十八章
“疯了。”女医师说,“真是都疯了。”
“从表面上来说,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同态报复,权势使所有人疯狂。”负责人的笑容戏谑,“王乘着无往不利的战车,朝他的敌人们碾压过去,身后的旗帜闪耀正义和公平的光辉,他的敌人确实避无可避,并且也不能承受这样的攻势,于是有一天,所有人都在花园里发现了王后的尸首——古典的悲剧,轮回中有迹可循的规律……”
说着,他转过身去,对着病床上的omega柔声道:“您醒了?您再一次醒了。”
omega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视线中仿佛有无数重叠的影子在摇晃,令他短时间内仅能瞧见一片柔和晕开的白光。
他张了张嘴,发现喉咙涩痛难耐,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女医师走过去,这间房间明亮宽敞,洁净似雪,采光非常好,窗外的太阳漾起窗边系住的轻纱,使室内就像在发光一样柔软朦胧。
她喂omega喝了一些药汤,梨子清新甜美的香气渗进他干渴的咽喉,使他一下感到了清凉的,重获新生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