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脆弱,手指轻轻一捏,都会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难以消退的红痕,他的妻子,是那么……那么脆弱的人……
alpha与生俱来的傲慢像遍布毒液,环绕在身侧的荆棘,他用它深深刺伤了身边的人,直至命运和星辰全在苍穹盘旋倒错,这刺和毒便转而插进了他的血肉骨髓,狠戾得不留余地,一击毙命。
“先生!先生!”
“来人,先生的状况很不好,快再来几个人!”
焦急的呼喊,匆匆跑动的人影,皆在他耳畔眼前远去,他听见一连四声“你有没有后悔”的问题,听见冷酷下令“既然要求纯度,那就禁用镇痛药”的声音;看见他的omega躺在病床上,因为疼痛而呜咽抽泣,看见星星细碎冰冷的光从天幕飞下,在他的手指上绕成一个璀璨的圆环,然后他摘下遮挡星光的手套,冷笑着展示给他的omega看。
……停手,停手!
他一直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在听妻子提出离婚时感到暴怒,为什么百般刁难妻子离婚的请求,为什么要一次次地问他是否后悔,又为什么会在滔天的火海中失去理智……
“先生,振作!”
“呼吸机,先上呼吸机!”
……原来,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时,他的潜意识,他的身体,就已经自发地用尽愚蠢手段,去挽留那个人了。
“医生来了!”
“前面的人让开道,让医生过去!”
不再有人张开怀抱,用爱和与仇恨对抗的勇敢保护他,倒悬的世界犹如在他头顶潜伏了几十年的毒蛇,终于张开獠牙,对他吐出了第一个生效的诅咒——
一片混乱中,alpha蜷缩在地上,从落地镜的余光中,看见从自己脸上滚落的泪水。
彻底的黑暗淹没了他,淹没了一切。
第四十章
没有来过贝加尔湖畔的人,压根无从想象它的浩瀚与广博。omega从帐篷里探出身体,用眼神丈量着一望无际的粼粼波光,心旷神怡地喘了口气。
“真好啊,贝加尔湖!”他张开双臂,笑着大声说。
此时,距离他做完手术,离开家乡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
这三年里,他只与族姐和科学院的三位医师保持着联络,一有空了,族姐还会从家跑出来,陪他玩一段时间,再回小城住上一段时间,每次omega问姐夫没事吗,族姐就会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说:“谁管他!”
这一跑,就过去了三年。这三年里,他见识了极地的绚烂极光,深海百米之下的瑰丽景象,火山喷发的可怕美丽之处……以前被禁锢在家庭之中,没能见过的玩过的,他全都经历了一遍。旅途中,也不乏有人热烈地追求他,但omega全都一笑置之,没有生出发展感情的其它心思。
他这一生的心和爱,早就决定好,不再拿出来给别人看了。
……自然,omega会时不时地听见那个人的消息。在他离开帝都一年后,负责人给他寄了一封信,信上什么都没写,只画了一只比着“yeah”的手。
于是他知道,beta们梦寐以求的科学院改革,终于由一把无往不利的刀锋完成了。
第二年时,omega听见的消息就越发离奇古怪了,他居然得知alpha正在推动AO人群的同校教育,他要让O也学到A所学的知识。在一家啤酒旅馆的模糊的,小小的显示屏上,alpha深邃的眉宇越发冰冷,越发深不可测,他低垂着眼睛,鬓边竟已有了几缕雪色的银发,看上去反倒有了几分饱经风霜的淡泊和成熟男人的魅力,他说:“……担当、勇敢、自我、果决……这是alpha人群过去所受的教育;冷静、严谨、理智、和平……这是beta人群过去所受的教育;温柔、敏感、纤细、善良……这是omega人群过去所受的教育。但我们未来的后代,是否要一直沿着既定的路线走下去?我觉得不是这样。”
omega睁大了眼睛,听见他说:“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不要成为他人眼中你应该成为的人。”
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omega当时的感受,就是震撼。
……这、这是他的前夫?那个、那个顶级alpha,自认站在世界之巅的人会说出来的话吗?!
“摄政王疯了吧?没了老婆以后他就越来越疯,”旁边一个叼着烟的alpha说,“这样下去,社会岂不是乱套了?”
“摄政王”是民众为他取的代称,比起他的名字,omega听见更多的人这么叫他。
“嗨呀,行了老兄,”另一个alpha说,“逆转开始之后,整个社会早就乱套了,也不差这一点。”
只有啤酒旅馆的老板喃喃地笑开了,说:“干得漂亮,伙计,这世界就该是这样的!”
第三年,聊八卦果然是人类的天性,就连族姐也不可避免,在露营帐篷里对他大发惊叹:“靠,你说你前夫是不是真疯特了,不光改了婚姻法,以前开给ABO三类人群的特殊专业课,他居然也放开了标准,可以让学生们自由选课!家长都快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