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想听这人再说话,他摇摇晃晃地离开功德殿,自己跳进了大锅里,沙哑着说:“孟婆,添柴。”
他知道,他知道什么是对的。
他知道他亏欠皓尘太多。
可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
皓尘,不要他了。
彻彻底底的,放下他了。
他在萧皓尘的生命中,已经成了一缕烟,一撮灰,还记着,还念着,但已不值得再为他停留。
心中空荡荡地痛着,比十年抽筋剥皮的苦楚还要痛。
皓尘,真的已经不在乎他了啊。
孟婆拎着刀来剥皮,边剥边问:“判官说,萧皓尘给你积了福德,允你明日去凡间待两个时辰,你高兴不?快笑笑。”
皇上笑不出来,痛得呲牙咧嘴,呆滞地看着三生石。
剥皮之后是抽筋,这件事孟婆做不了,找阴牢的牢头来抽。
皇上喃喃道:“我觉得判官是觉得剥皮抽筋对我来说不够疼了,才拿这事儿来折磨我。”
孟婆说:“疼了?”
皇上戳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胸口:“疼。”
牢头说:“那你明日就别回阳间了,缓缓。”
皇上说:“谁说我不去?我偏要去,不但要去,我还要看着他成亲。”
孟婆和牢头对视一眼,啧啧摇头。
皇上已经十年没到阳间了,如今的他,只是一缕无人可见的幽魂,趁着夜色悄悄来到云州城的一座小院里。
据说,皓尘在这里已经住了些日子。
院子里种满蔷薇,但是云州的水土与蔷薇脾性并不相投,花开了不好不坏,零零散散地几朵挂在枝头。
小猪在院子里房中读书,萧皓尘就在亭下喝酒。
一把瓷壶,半坛烈酒,逍遥洒脱的萧皓尘举着诗集,慢悠悠地念给身边的小倌听。
“世说繁花艳,亦知醇酒香。寥寥百年梦,还笑梦中荒……”
小倌气鼓鼓地说:“你还笑,笑的够自在。”
萧皓尘忍着笑,说:“被秦湛文卖进青楼的可不是我。做了十年花魁还能脾气如此大,老鸨也是真宠你。”
小倌气得自己捧着酒坛咕嘟咕嘟喝酒。
皇上心中好奇极了,到底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小美人,竟让皓尘又动了心。
他顺着蔷薇花架飘过去,飘到了凉亭旁,惊恐又愤怒地发现,那个要和皓尘成亲的小倌,竟是……竟是安明慎!!!
皇上气得心口疼,伸手猛地把安明慎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