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不理会叶翃昌的鬼叫,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七百年阴牢苦修,半点没改了他那丧心病狂的脾气。
他是来找一件旧物的。
当年他带兵东征,在沙漠边缘遇到了一个紫衣人。
紫衣人给了他一把剑,说这是帝王之剑,得剑者,可得万里江山。
他兴致勃勃地收下剑,却被某个讨厌之人带走,献给了旧都中的傀儡皇帝。
后来旧都覆灭,他还没来得及去取剑,就被讨厌之人囚禁在军中,一生都未得自由。
如今,他要来取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了。
叶翃昌痛得五脏六腑都如千刀万剐,他咆哮着直冲九天,信手一回,便是黄沙漫天阴风数里。
他痛,却也忍不住狂笑起来,大喊:“好!好!好!朕成了如此厉鬼,看什么东西还敢让朕与皓尘分开!好!好!”
他大笑数声,趁着夜色腾云而起,裹挟着数里阴风,咆哮着冲向了云州城。
他要……他要去找皓尘,他的妻子,他的小心肝。
当年身为人间帝王,他做丈夫做的一塌糊涂。
如今成了厉鬼,他要好好的,好好的把他的妻子捧在手心。
这是他拿多少苦楚折磨才得以回头的缘分,从此之后,千秋万载,都要加倍偿还皓尘因他而受的委屈。
他越笑越疯,阴森的鬼声响彻天地。
崇吾郡志记载,景琊十年,西北现鬼哭,凄厉之声漫延南下,直入云州。
叶翃昌一路飘到云州,去小院转了一圈,不见人影,抓路人逼问,才知道萧皓尘随着南廷军营去天堑山了。
想起卫寄风,叶翃昌身上鬼气更加阴森可怖,所到之处,百兽颤抖伏地,生人被噩梦纠缠整夜无法醒来。
萧皓尘坐在大营外的一棵老树上,遥望着东荒,正在思考防线变化之事。
白月皎皎挂在遥远的东荒山巅,萧皓尘记得自己年少时读过一本东荒游记,可他不记得书中到底写过什么了。
不知为何,他的记忆总是一片混乱,好像什么都不曾忘记,又好像已经不记得太多东西。
他记得自己是相符公子,却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去云州。
他记得安明慎的小脾气,却不记得二人为何相识。
他记得……小猪是他的亲子,却不记得,孩子的母亲身在何处。
他记得与卫寄风年少时的竹马之谊,却不记得……他为何没有在那时便于卫寄风一同前往军营。
忽然间,一阵阴风裹挟着乌云而来,顷刻间遮蔽了整片天空。
萧皓尘皱眉:“要下雨了?”
可大雨并未降下,反倒是远处亮起一点幽幽鬼火,鬼火在阴风中铺开,竟如长街花路,阴森森地现出一方奇景。
萧皓尘怔了怔,看着幽幽鬼火中一道黑影翩然而来,可他不记得那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