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仿佛重锤狠狠地敲打地面。
由远而近,萧平途看得清楚,那是两只僵怪,双目紧闭,随蹦跳时印堂处贴的黄符荡起又落下,但始終未曾脱落。
即使已经历了许许多多,可眼见这僵怪探直双臂蹦跳而来,双脚并拢仿佛圆柄的鼓槌狠狠敲击在地面上,那一下下的蹦跳,似乎恰恰敲击在心跳的节点上。
萧平途舔了舔嘴角,狠狠将口中的烟吸尽,随即闪过一抹难言的淡笑。一手推开玻璃窗,撑窗框轻松跃出去,朝马脸男跑了过去。
马脸男将一切看在眼中,手中卷在一起的招僵幡顺风一抖,幡面顺风而展,狠狠挥舞起丈长的大幡。幡面上的纹路随挥舞在蠕动,围住弯弯斜斜的‘招僵’二字,如若一条条活物,以风为食,以字为心,随挥舞的进行,蠕动的速度愈发迅捷。
脑门上隐见汗珠,挥动大幡对马脸男的消耗可谓不小,同样的,马脸男可不会做无用功。目前瞧不出挥幡引发了什么,但两只僵怪悄然睁开了双目,散发出即使在黑夜中冶仍旧明眼的黑芒,僵硬的躯体似乎柔软了许多,蹦跳行进间的响音变得轻柔。
僵怪从校外跃入校内,马脸男单臂挥幡,另只手灵活地掏出两张符,在空中捏符划动,口中念道:“恭拜将臣,挥幡招僵,符箓作引,撒符作敕,转镇为摄,起!”
两张符仿佛两道快箭射向僵怪,覆盖在本存在的黄符上。僵怪的动作停了停,目中黑芒闪了闪,脑袋僵硬地朝旁边偏了偏,那方向萧平途正奔跑地赶来。
马脸男又挥了挥招僵幡,瞧向萧平途的双目动了动,嘴角勾出抹得意的奸笑,之前的挑衅、宣战,既是真,又是假,也是试探。
又狠狠挥了挥,马脸男竖杆使劲,招僵幡恰当、精确地刺入中枢位中,幡面随风猎猎作响。马脸男咬破拇指,拇指作笔,拇指血作墨,招僵幡作紙,动作迅速地划动,“祝由神术在我心,我以我心招鬼神,一血定天地,二血易乾坤,挥幡控僵随我意!”
念罢,马脸男毫未停留,抬布便走向教学楼,同时手中又捏起散出蛇气的香,跟随蛇气吐信的方向,迅速移动。
马脸男神情兴奋,直以为大局在握,口里直念叨:“宝贝!宝贝!等等我……”黑暗中的教学楼,一人依靠在角落,透过玻璃窗冷眼旁看操场内发生的一切,淡淡道:“祝由·挥幡控僵术、六奇探宝术……”
马脸男随气而行,转过拐角登上楼梯,另一边冷眼旁看的那人早停在一房门外,推推厚可防弹的眼镜,将自己隐于黑暗,静静地等待。在教学楼里,能称得上宝贝也只有它了,这里将是马脸男的目的地。
操场上,萧平途与两只僵怪硬撼在一起。在窥见马脸男刺幡入地时,萧平途隐隐感知出马脸男心态上的微妙变化,似心血来潮,但又显得清楚,是一种格外新奇与奇妙的感觉,仿佛两个人的精神在刹那间有了什么联系,单方面的联系。
来不及細細体味这种联系与感知,两道跟随劲风而来的手臂狠狠地挥了过来,锋锐的指甲时不时闪过墨色的芒光,在黑夜中隐晦,但夺目。
望着挥来的两只手臂,脑海里浮现出数十种解决的方式,进则十来种变化,退则十来种变化,左闪,右挪,各种各样的方案迅速闪过,又时时随距离等等因素在发生变化。
选择脑海中的一种方式来面对,萧平途吃惊的发现,这一方式竟真的有效。灵巧的猿翻身轻盈避开两只僵怪的夹击,这种仿佛先知先觉的战斗,萧平途一头便扎入了进去。
脑海里仿佛有一个武学大师一直在提醒,指出破解的方式,不是一种,而是同一时间闪出数十种的破解方式。
萧平途游走在两只僵怪中间,在一回硬碰硬中撞得半边躯体生疼后,他选择了游斗。而且,他发现游斗更能让脑海里的‘武学大师’发挥作用,似乎一个尽职尽责的老师,认真又负责,并未直接迫使他进行选择,而是他随心意的选择破解方式。
进,退,闪,挪,杀生拳五式六戏,萧平途总能恰当的使出,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在牵扯一只僵怪的胳膊打中另一只僵怪时,他知道,这便是所谓的鬼上身留給他的宝贝。
是的,是宝贝。
如同黄曦留給他的地魂青瞳,脑海中的丰富经验便是毛十八留给他的宝贝,令他迷醉的宝贝。
心中窃喜,未免同时疑惑,难道鬼上身后都能遗留下‘宝贝’?
抑或……
这又是谋划的一部分?
脑中猛地想起这一点,萧平途的动作僵了那么一刹,他确定,仅仅那么一刹而已。可一刹后,两只僵怪一左一右各自拉住他的一只手臂,那一刹时,他神奇的直感仿佛感觉出僵怪精神上的波动。
一左一右锁住萧平途的手臂,他似乎瞧见两只僵怪眼神间的对视,脑海里闪过两个字,默契?
招僵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幡面上的血紋起起伏伏。同时,两只僵怪的淡蓝短褂下,一模一样的血紋在起起伏伏……
借用蛇式柔软地挣开僵怪的锁,但萧平途明显地感觉出僵怪的改变,这种改变若非亲身体验,未必能清楚地说出来。
就是……僵怪间有了配合,有了章法,甚至会活学活用,反过来借助他的杀生拳中的动作,来对他进行反击。
僵怪本就坚固如同罩上铠甲,又力量超乎常人,体力值近乎无限。萧平途以一对二,依靠脑海中武学大师的丰富经验与技巧,对付两只僵怪轻而易举。
可这时,随僵怪的变化,僵怪配合默契,本来的特点愈发凸显。萧平途被僵怪的拳风扫中已觉得生疼,难以想象直接命中会是什么結果。
反過來,他的拳脚总狠狠的命中,却反震得自己手脚生疼,而僵怪除了击飞外,似乎什么伤势也未有。
险险避开,萧平途眯眼望着笼罩在紅芒中的僵怪,这样下去……
本書首发于看書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