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间里,不着急。
经过商量,小狗以及它生下的两只狗宝宝由程子誉接收抚养。
壬年向他招手:过来坐坐,一起聊聊。
我跟你又没什么好聊的。
他别扭地嘀咕,人倒是走了过来,要聊什么?
你男人呢?这里不是他的家吗?
他左右环顾,壬年扁嘴:别瞧了,陪我太奶奶摘桂花呢。
哦。
他端直背坐好,壬年将面前的素描本推到他那边,送你的。
程子誉翻开,第一页是女孩的半身素描,面容很熟悉。
他将素描本阖上,一本正经地嫌弃:都用过了还好意思送人。
不想要?那还给我好了,我烧了还给杜嫣。
他蹙着眉将本子护在怀里,送给我就是我的了。
别扭幼稚得可以。
壬年叹气,举目看窗外的蓝天白云,神色淡淡,有什么想说的话趁现在赶紧说吧,杜嫣就在你旁边。
你什么意思?
她得走了。
杜嫣死在河边,灵魂却常常出没在学校卫生间,想来也是因为受到魏父的怨气的影响。
他们看不见杜嫣,壬年却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灵体正以肉眼可察地变得透明,杜嫣大概也发觉了自己的变化,大清早就来找壬年,请她为自己作画。
程子誉埋着头一声不吭,进屋时的轻松不再。
杜嫣乖巧地坐着,始终微笑,
腼腆地询问:壬老师,可以再分享一些你读大学期间的趣闻趣事嘛?
我吗?
壬年指自己,恍然想起她的目标是考她们学校。
她清清堵住的嗓子,娓娓说道:学校很漂亮,老师同学们也都很好,尤其室友,记得有一次我半夜发烧,她们三个女生轮流背着我走到校医院输液
她的求学生涯一直都很顺遂,老师慈爱同窗友善,若非亲眼目睹,根本不敢想象,有人常年遭受着同学欺凌,甚至因此选择结束了生命。
真羡慕壬老师你
杜嫣手撑着脑袋,神色间露出向往。
壬年心里酸得难受,起身离座,对程子誉说:我去把狗狗带过来,你多少也说几句吧。
她的身体越来越透明了。
壬年走进了养狗的屋子,知道程子誉这个人别扭,特意在房间里多呆了一会儿。
房门虚掩着,偶尔传进来几个字,壬年将软软胖胖的小狗拖起来,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
其实,那天在楼梯口遇到你,本来是想问你
杜嫣说的话只有壬年能听见,后面的话还没听清,原本安静躺在窝里的狗妈妈忽然起身冲了出去,壬年随后跟上,客厅里,杜嫣的身体已近虚无。
她笑着将手抵在唇边,希望壬年替自己保密,而后侧身凑上去,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他的侧脸,在狗狗的哀叫声里,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西边的霞光照进屋里,茶水在浮动的光晕里冒着丝丝热气,没有人说话。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暮色将尽,晚风吹拂,吹动桌上的素描本纸页沙沙作响,风过后又归于平息,停留在她的那一页上。
程子誉端起凉透的茶水薄抿一口,将素描本阖上的瞬间,蓦地流下眼泪,失声痛哭。
来生,真是个美好飘渺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