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太方便。”蒋旻池随便搪塞了个理由,然后把手机反扣在了桌上。
下午的人相对较少。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诊所基本上没人了。两人正打着盹儿时,突然有看着像是建筑工人模样的几个人走进来。
“请问谁是老板啊?”其中的一人在门口扯着嗓子问。
蒋旻池在诊室,没听到问话。林欣听见了,甩甩脑袋赶紧清醒过来。
“你们找谁?”
“我们是被叫过来给你们门前这个坡道整修的。”还是刚才那个工人回答。
林欣不懂,只得去诊室把蒋旻池叫出来。
“什么事?”蒋旻池问。
工人把来意又说了一遍。这时蒋旻池问他们:“谁让你们来的?”
那工人想了想才说:“好像是一位姓谢的人。”
蒋旻池在脑子里捋了一下,估摸着知道是谁了。
诊所门前的坡路不是很好走。上次蒋未来送东西的时候,看到蒋旻池上来得吃力,估计是记在了心里。
没一会儿就弄好了。工人把地板磨平,又重新抹了水泥,现在看着就平顺多了。
工人走后,蒋旻池拿了本书看。没看两页,手机上再次显示陈乾的来电。
他呆呆地看了半分钟,最后还是接了起来:“老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电话对面的陈乾好像松了口气。
“旻池,我上午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是诊所很忙啊?”
“不是。是那时候在吃饭没看到。接着下午又忙了一阵,还没来得及给您回电话。”
陈乾不觉有他,没再追问,而是直接表明来意:“旻池,我给你打电话是有点事找你。”
“老师,”蒋旻池坐直起来,“有什么事您直接说,我能做的一定做。”
“不是不是。”对面的陈乾轻松地笑了声,“不是你想的那种事。是这样的,我最近有个课题,想让你和我一起做。”
陈乾说完,蒋旻池半响没说话。
他明白陈乾的意思。自从出事后,陈乾没少明着暗着帮他,想让他重新振作起来,继续深造。
可蒋旻池自觉自己是个废物,是个懦夫。他在悲痛和绝望中沉浸了五年,无法笑看命运给他表演的这场滑稽大戏。
他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了导师的心意。到后面,陈乾不再勉强他,找他的时间也少了。
他明白,陈乾不是放弃了他,而是明白勉强如果是一种折磨的话,那他是不应该把这种折磨再强加给他的。
“老师,”这一次,他依旧打算拒绝,“我……”
只需要听到蒋旻池的语气,陈乾就知道他的态度了。于是,他抢在蒋旻池的前面,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旻池。我现在手上人手真的不够。有能力的,都又其他项目。有空的又没有能力。这个课题很重要,我希望你能来帮帮我。”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乾把姿态放得这么低,蒋旻池再怎么也不该拒绝了。
可他在五年前就把自己重新走进世界的路斩断了。于是他犹豫着,没有回答。
“你改天找个时间过来看看吧,我们当面聊。我现在有事儿,先挂了。”说完,陈乾直接挂了电话。
晚上风云突变。在回去的路上,一摞一摞的云压上来。又开始起风了。
自从挂完电话,蒋旻池脑子里都是陈乾说的那件事。
他不得不承认,陈乾的每一个电话,于他都是深深的诱惑。可他也知道,这种诱惑里,或许包含着不少成分的,不含有恶意的怜悯。
他没办法在这样的怜悯里自行其是。
回家的路变得漫长又沉重。仿佛每一步,轮椅在压在路上发出的每一丝声音,都在向他宣告他生命早已枯萎结束的事实。
他是在苟延残喘,在不知廉耻地活下去
突然又开始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