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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管事姑姑跪伏在地上,身体早已软了,此时听得华珣问话,哆嗦半晌才从口中挣扎出一句:“奴婢……奴婢也是照规矩办事,奴婢从库中领出的是什么料子,分发下去的也是什么料子……奴婢并不敢贪墨啊!公主明鉴,求公主明鉴!”
华珣冷眼看着管事姑姑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并未答话,只是略抬了抬手指,旁边的侍女见了,立马上前一步,厉声道:“你在司衣司里做事多年,难道连布料好坏都分不清吗?若连这都分不清,你是如何当的司衣司的掌事姑姑!就算真是保管不当,损了料子,也应当立刻回禀,再挑了好的来。可你却一言不发将料子发下去,可见是心里有鬼!还不赶紧从实招来!”
那姑姑却不肯多说,只知道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口中颠来倒去的只会念叨饶命。华珣叹了口气,侧头对着旁边的华芷涵说道:“看她这模样,估计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华芷涵勉力一笑:“这姑姑是个糊涂的,公主大可不必为她费心,不如直接逐出宫去……”
“她的确糊涂。”华珣打断了华芷涵的话:“她虽是个管事姑姑,我却不信她有胆子独自做下这种事来。既然她说不清楚,那就找个能说清楚的来。薛尚服现在何处?”
话音未落,便有宫女上前低声在华珣旁侧耳语,华珣点了点头,那宫女便匆匆向着殿外走去。
直到此时,华珣才似想起什么般看向华芷涵,涂了口脂的唇角勾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说来,这位薛尚服,还是齐王叔一手提拔上来的呢。”
华芷涵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低首垂眸,面上仍旧是一派的温煦和婉,可从华珣的角度看过去,分明能见到头上冒出的细密的汗水。
华珣挪开了目光,有些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她朝着殿外望去,似是透过重重宫墙,看见了屹立在京城里的齐王府。
希望今日这一份大礼,齐王叔亦能笑纳。
不多时,笼烟便带着薛尚服赶到了殿内,薛尚服把控尚服局多年,心态城府都不是小小一个管事姑姑能够比拟的,她目光极其快速地在殿内扫视一遍,面上半点声色不露,向着华珣行礼:
“尚服薛兰九拜见公主。”
“薛尚服可曾见过这匹布料?”
闻言,旁边的宫女将卞卓茜带来的布料捧到薛尚服身边,薛尚服凑近仔细查看,又用手细细摸过,忽然跪下请罪道:“奴婢万死,分发前竟未察觉已有布料受潮。奴婢愿受责罚,还望公主赎罪。”
“薛尚服此前不知道有布料受潮吗?”华珣端起笼月奉上的茶抿了一口,慢悠悠地问。
“因布料繁多,奴婢清点时难免有遗漏之处。”薛尚服并不惊慌,声音沉稳:“奴婢办事不周,险些误了公主的大事,还请公主给奴婢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将功补过?”华珣将这四个字在口中玩味一番,侧身去看华芷涵:“芷涵觉得如何呢?薛尚服毕竟是齐王府的出身,妹妹觉得她可有这将功补过的本事?”
“都是齐王府调教不精,险些误了公主的正事。若公主觉得她不好,只管打发了出宫去。她做下这般错事,我也是不敢为她求情。”事到如今,华芷涵如何能不知道华珣今日是故意的,偏要当着她的面发落齐王府出来的人,好生没有面子。纵使她为薛尚服求情,华珣只怕也是不允的,何必自讨苦吃?还不如早早将她打发出去,省得抖落出别的事来。只是她心中仍有疑惑,明明只过去一个晚上,怎得华珣忽然翻了脸?难道真如父王所说,是有人劝得公主改了性子?
华芷涵的目光从立在阶下的宫女身上一一扫过,可那些人神色如常,并不能看出些什么。难道是华珣的贴身宫女……华芷涵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不,烟、水、月、纱四人,若真有能劝住华珣的本事,早些年就该劝住了,何至于等到今日?
只怕还是要从生人那里查起,待回去,得让父王好好查查最近有哪些宫女太监新进了凤阳宫。
“虽然芷涵这样说了,可毕竟只是一匹布料,本宫就这样把你赶出宫去,只怕薛尚服心里也是不服的。”华珣靠在椅背上,声音却是懒懒的:“薛尚服,若本宫给你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要如何?”
薛尚服的声音依旧沉稳:“若公主愿意给奴婢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奴婢感激不尽。奴婢会即刻调出分发布料的账本,一一核对,将受潮损毁的料子造册登记,尽快为公主补上缺口。”
“那依薛尚书之见,本宫何时才能看到结果呢?”
听到华珣这样问,薛兰九才稍稍松了口气。公主今日虽然来势汹汹,可毕竟没有掌过宫务,只要这一时缓和下来,她总有法子将这些缺漏一一补上。
薛兰九心思急转,面上却不露分毫:“此次调出的料子样式繁杂,数量也多,可受潮的布料应当只有几匹。奴婢愚见,约摸两日可将布料全部查验完毕。”
立在一旁的卞卓茜听得薛兰九这样说,咬了咬牙,有些不安地去看华珣。明明发到她手中的料子有一半都受了损毁,可这薛尚服却说只有几匹……
华珣并未立刻答话,而是将手中端着的茶盏放到一旁的案几上,细腻温润的白瓷与木制的案几轻轻相碰,发出的脆响虽轻,却让薛兰九心中狠狠一跳。
“薛尚服的法子倒有几分道理,只是本宫性子急,等不得两日这样久。笼纱,你即刻带侍卫将尚云宫和司衣司围了,没我的允许,一只鸟也不准放出去。笼烟,你去取了司衣司的账本来,宫里每年都会大盘一次布料,若有损毁,怎得那时不报?反被我瞧见了?薛尚服,你说只损毁了几匹料子,怎么经手的绣娘却说一大半都是不能用的?也不知究竟是薛尚服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