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下回莫要如此吧”这种话,他说说,她就听听,如此罢了。她又见了一次山贼罗平,她给罗平单独记录了一份日志,她觉得罗平的一些手段是有人教导,但罗平对此不发一言。乡官说,他们石头镇一向安宁,也许罗平是在别的地方与其它匪贼混过,学了这些恶事。但谁知道呢?罗平被县城来的官差押走了,石头镇里欢庆了两天。杀鸡贴红纸,家家祈祷平安。苏小培又见了唐莲两次,她的状况倒是越来越好。苏小培也见了唐莲的母亲,女儿失而复得之后又再次失而复得,对这位母亲来说打击也很大,但如今镇上对唐莲改观,人人夸赞。罗平伏法,被押走的那天,还有人送鸡和吃食来唐家,向唐家致谢。唐家的气氛终于也好了起来。唐莲告诉苏小培,她父亲终于不再想送她去出家了,他怕邻里们对他议些不好的话。但唐莲自己,却想着过一段去邻镇的姨家,重新生活。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与其自怨自艾,抱怨别人,不如振作起来为自己将来打算。苏小培鼓励唐莲,所有心里的不安和难过,都需要自己克服战胜。她教了唐莲一些自我调整的方法,唐莲非常感激。这一切冉非泽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苏小培心里是佩服这人的,真的是相当沉得住气。于是,她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引发他的关注好奇,又对他耍了个花招。那天天气很好,天空蔚蓝,阳光明媚,这南方小镇,三月里已经相当温暖了。冉非泽出门为宋老板送了趟货,回来的时候大汗淋漓。苏小培殷勤地给他递了帕子擦汗,聊了聊外头的天气,说天真是好,然后又说了说了旁边铺子正卖的小玩意有趣,问冉非泽有没有见过,东扯西扯,最后她跟冉非泽道:“这么热,壮士渴了吧。”冉非泽点点头。“我跟宋老板要了壶水,给壮士凉好了,壮士快喝吧。”冉非泽不知她搞什么鬼,但喝水确实是要的。他应了一声,伸手去拿杯子。杯子如以往一样放在窗台的托盘上,不同的是这次居然有黑红蓝三个颜色的杯子,以前的土陶杯不见了。冉非泽愣了一愣,伸手拿起了蓝杯子。杯子下面扣着一张纸条,冉非泽动动眉头,回身看了苏小培一眼,苏小培对他笑笑。冉非泽把纸条打开,上面歪歪扭扭地说了几个字:我就知道你会拿这个。冉非泽惊讶挑高眉,回头再看一眼苏小培,苏小培还是笑。冉非泽把其它两个杯子翻开,下面还有纸条,他全打开,这两张纸条写的是:我就知道你不拿这个。冉非泽是真的惊讶,拿着纸条看半天,又看看杯子,苏小培心里有些得意,头昂得高高的。冉非泽回头,说道:“姑娘的字当真是丑。”苏小培的脸垮下来:“喂!”真是讨厌啊!还有更讨厌的。“喂是何意?”他居然问?装模作样!苏小培撇嘴:“无意,就是我叫唤。”冉非泽眼睛带笑:“为何叫唤?”“壮士明明好奇得要命,却故意嫌弃我的字,我不高兴。”冉非泽又笑:“好奇是真,字丑也是真。”苏小培不说话。冉非泽手握拳在唇边清咳两声,光明正大地装模作样:“好吧,那姑娘且说说,姑娘怎猜到我会拿那杯子?”“不是猜的。”“也许我会拿别的。”“你不会。”“姑娘怎知?”“壮士还没答应收留我,我不能说。”苏小培脸板板,干巴巴地答。冉非泽笑笑,倒了水,喝了,然后说道:“算起来,还只剩下两日了。”苏小培抿紧嘴,没吭声。她知道还剩下两天了,所以她才着急。“不知道这两日,白兄弟会否有消息捎来。”冉非泽像是在自言自语,苏小培心里闷闷的,这位壮士先生是跟她混熟了还是怎么着,这么爱逗人。她觉得他会收留她的,但他不松口,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不能放心。不对,该说十成十的把握。苏小培心里叹气,她要再想一招吊他胃口,他一定会答应的。可没等苏小培出新招,事情终于有了转机。总捕头要见他们?苏小培心里一动,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看了一眼冉非泽,冉非泽也正看向她。无论去见这秦总捕头是好是坏,但去了那宁安城,石头镇的尼姑庵再怎么也得说拜拜了吧?苏小培冲冉非泽点点头,她想去!无论是为五两银子还是为了能跟冉非泽继续找人,去宁安城是个好选择。冉非泽也并不介意,他冲刘响一抱拳:“如此,我等便听大人安排。”“好,事不宜迟,秦大人催得紧,那冉壮士与苏姑娘收拾收拾,我们一会便上路。”“等一下。”苏小培看事情这么快就定了,可重点还没有说到,她忍不住插话了,“刘大人,我们去是没问题,但路费是大人负责的吧?”刘响一怔,这话他是听懂了,可官府找小民问话,小民要求官府出路费,这样的事他第一次听说。虽然于情于理这似乎没什么不对,可他办这样的差事并不多,还真没遇到过,这一时间,真没个心理准备。刘响还未反应过来,却听冉非泽说了:“姑娘此言差矣,既是总捕头大人请我们去的,这路途花费肯定早有安排,姑娘操这心,倒显得小家子气了。”“哦,这样啊。是我不好。大人有安排就好,不然我们身无分文,真是没法上路呢。”刘响继续怔,这个这个,这两人是在一唱一和吧?他被噎得真是说不出别的来。想了又想,终是道:“如此,那二位先收拾收拾,我去借俩马车。”刘响走了,苏小培转头问冉非泽:“借马车?所以他原本是没安排的吧?”冉非泽笑笑,却道:“此去宁安城,途经两处寺庙,姑娘不是要寻人留信?”“啊?”苏小培眼睛一亮。“我去向宋老板辞行,姑娘快些写信吧。”冉非泽看见苏小培瞪大眼睛高兴的样子,笑了笑,出去了。苏小培是很兴奋,听冉非泽的意思,是确定了到了宁安城也不会丢下她,会带着她一起找人了吧?她跳起来,动作飞快地铺纸写信,要写什么她早想好了,为避免有人冒充或是看到信后给她找不必要的麻烦,她要写英文信,就告诉程江翌她与他来自同一个地方,然后让他来找她,他们能够一起回去。只有真的程江翌才能看懂这信,看懂了这信,就会来找她的。她刷刷一口气抄了五封同样的。冉非泽进来了,她告诉他写好了。冉非泽要看一看,她递过去,他扫了一眼,皱眉头:“这写的什么?”苏小培将信的大意说了一遍,然后说这是他们家乡的文字,只有她要找的人才能看懂。“也好,省得麻烦。”冉非泽说道,然后要过纸笔,放在椅子上,也写了五封信,信上写了某个城的某山庄位置,然后又写了一句话,请那山庄收留拿着这信来的人并通知他。他写得很快,字潇洒有型,很漂亮。苏小培看着,心中有种踏实的感觉,有壮士在,真是万事好办啊。半个时辰后,苏小培抱着她的小包袱,靠着冉非泽的大包袱,坐在了简陋的马车上。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坐马车。说是马车,其实更确切地说,就是一匹马拉着三块板子接上两个轮子。苏小培坐上去的时候还能听到板子咔吱咔吱的声响,马一开跑,这车子便晃得厉害,苏小培吓得紧紧抱住包袱,很担心这车子会不会跑一跑就散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