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很快赶到冉非泽所在,九铃道人应是在路上听了季家文说了事情经过,此时二话不说,就先探手把了把苏小培的脉,而后掏出一瓶药来,冉非泽抢过那药看了看,又闻了闻。“是百草丸。”九铃道人道。百草丸是解毒圣药,冉非泽知道,确定药没事,他赶紧给苏小培喂了。苏小培顺利把药咽了,大家这才觉松了口气。“待天一亮,我们就赶紧出阵。解了毒怕是还是教大夫瞧瞧她。”冉非泽摸了摸苏小培的额,又探探她脖子颈脉,似乎跳得不那么厉害了。于是大家这才开始说起经过。原来季家文虽一路做了标识,但毕竟经验少,阵法一移他便有些闹不清,再加上越往外的标识似乎越乱,与他记的似乎不一样了,他越走越迷糊,竟又绕到另一边深处去,被困住了。而九铃道人是自他们这队人入阵后便日日开卦,时时关切,前两日卦象上说会有大麻烦,于是九铃道人便去找了玄青派掌门江伟英。这事里九铃道人身份虽是敏感,但他的卦象准却又是众所周知,何况闯阵的都有各门各派的人,谁都会关心自己同门的安危。于是江伟英迅速集结了几个人进玲珑阵探一探,九铃道人坚持要来,江伟英同意了,但为免有什么蹊跷,神算门的其他人不得一同前往。进了玲珑阵,看到阵已大乱,大家皆是大吃一惊,赶紧寻找萧其、曹贺东那队人,所幸他们到了雾阵后头,见到了江伟英的信号烟弹,两队人马顺利汇合。只不见了冉非泽、苏小培和季家文。九铃道人道卦相大凶,要进雾阵寻人,但因天已黑了,今夜又是个无月夜,众人皆道白日才会行动,晚上太危险。更有人质疑九铃道人的动机,觉得他会不会想借雾阵杀人灭口制造事端以逃脱罪责。九铃道人自是怒极,便带了火把自己入阵寻人了。寻了许久,捡到了被困在阵里团团转的季家文,又听季家文说了冉非泽和苏小培的事,于是两个赶紧赶了过来。冉非泽听完他们的,也与九铃道人说了他那案子的线索。“苏姑娘查出来,案发之时,方平并没有听到铃声。”九铃道人一震:“当真?她如何查到的?”“她自有她的办法。我们通常只究事,而她善辨人。”“她能证明吗?证明方平根本没听到没看到,证明我的清白。”冉非泽将苏小培稍微挪了挪,让她能窝得更舒服些,再摸摸她的脖子,似乎是好了一些。这才道:“若道长真是清白,自然就有办法证明。”九铃道人看着冉非泽,忽然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那卦说必得有你,原来如此。”冉非泽等他笑完,又道:“有我也是无用,唯有苏姑娘方能解道长冤屈。”九铃道人一瞪眼:“小子,老夫既是冒险进来救你们,自然竭尽全力,你不必担心我会嫌这姑娘出阵麻烦便不帮她。”他之后又喃喃自语:“方平啊方平,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后半夜里,苏小培稍好了一些,呼吸有力了少许,身上也没那么烫了。她偶尔半睁了眼,会说渴,冉非泽给她喂了水,她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九铃道人看着她,很难相信洗刷冤屈得靠这样一个古怪女子。这世上怕再找不到能比她更狼狈的吧?看那短发、那身衣裳,脏脏的明显是临时缝制的布袜。冉非泽对他的目光有些不喜,他家姑娘衣裳不整,看得这般仔细做什么。他把苏小培的姿势调了调,只露了些肩背出来。九铃道人似是察觉冉非泽的心思,清咳了一声,扭过脸去,却看到季家文正抱着那大刀匣打瞌睡。九铃道人被这少年的憨样逗得弯了嘴角,忽对冉非泽道:“待出了阵,我给姑娘卜上一卦吧。”九铃道人素有神卦之称,得他卜卦,江湖中人人求之不得。可冉非泽忽然有些心虚,想到苏小培与他说的玩笑话,她说她是妖怪。他是不信她是妖的,可九铃道人说过他为苏小培卜卦卦盘裂了。嗯,民间传奇,说书先生说的故事里,可是有道长什么的除妖驱邪……冉非泽有些不安,这道人这般主动要卜卦,是何居心?“也不知她愿不愿意,道长好意,我先代她谢过。”九铃道人微皱眉,但没言声。之后再没人说话,大家各自闭目养神,到了天刚明时,有晨光透过雾层洒了进来,冉非泽等才发现雾已经淡了。苏小培虽然虚弱,但显然好了许多,眼睛也能睁开,与他说觉得冷了。冉非泽搓搓她手臂,安慰一会太阳出来便好了。季家文从他的包袱里摸出件外裳,说是干净的。特殊时期,冉非泽也顾不得嫌弃这是别个男子的衣裳了,忙把苏小培包了起来,可苏小培还是觉得有些冷。“我们快些出去,这离开玲珑山还需要时日,姑娘这状况得看大夫。”冉非泽自然知道,他抱起了苏小培,与九铃道人和季家文一商议,大家讨论了个基本路线行法,这就出发。雾比昨日的淡,加之季家文来回走了三趟,九铃道人又是个老江湖,冉非泽这次左右有人护着,也能定下心来寻思,于是三个人还算顺利行了一大段。偶有暗箭触发袭来,季家文手持冉非泽的匣盾,九铃道人的九铃斩,都将苏小培护住了。就这般有惊无险过阵,终于隐隐听到了其他人的喊声。季家文冲那方向喊了两声,却是没人应。九铃道人震晃九铃斩,铃音穿透迷雾,向其他人示警。冉非泽留心周围,忽道:“小心,雾似乎变浓了。”九铃道人皱眉头:“难不成有人又启了阵?”“啊?”季家文挺直腰杆,有些紧张。昨日冉非泽也说那棵树是别人故意打断的,难道真有恶人潜伏周围?“确是有人暗中捣鬼。”冉非泽非常地生气,若是以往,捣乱一起玩玩他倒是愿意奉陪,整不死对方的,可如今连累了苏小培涉险,让他非常恼火。整死对方都不解气。“莫要让我知晓是谁人这般龌龊。”“我们离出阵的路很近了,莫慌莫急。”季家文被两个前辈同时扫了一眼,这才发觉自己紧张的像是哄孩子的口吻。九铃道人收起了九铃斩,他不动,九铃斩便安静下来。“你如何看?”他问冉非泽。“他的目标在我和苏姑娘。”“江掌门等一众人都来了,只要能汇合,那人怕是再难做怪。”冉非泽抿紧嘴,他在心里已有怀疑的对象,但他还未想到那人为何要如此。九铃道人看看四周,这一段路甚是关键,雾一浓,凶险便增了几分。“这般好了,我在前头探路,九铃斩之音好辩,你们听着铃音寻常便是无事,若是铃音急响,便是我挥斩击打暗器之声,这般,你们便能知前方凶险。季小哥手上有盾有刀,能护着你们。只一段路,该是能闯过去的。”季家文与冉非泽皆是点头应了,于是九铃道人只身开路,季家文打开匣盾在后头护着,由冉非泽听音辨势,一路指点着走。九铃道人不小心触了两处机关,所幸最后均是化险为夷,在最后一段路上,终于遇着了前来寻他们的众人。大家碰头,终是安下心来,互相报了情况,好些人受了伤都在阵外安置,江伟英、萧其他们领着几个功夫好的来阵中寻人。话不多说,赶紧组队排阵,闯了出去。浓雾越来越淡,最后眼前终于开阔清晰,冉非泽心中是松了一大口气,低头看看苏小培,她被裹在衣裳里,显得更小了,脸色惨白,相当虚弱。“还冷吗?”她点了点头。冉非泽心疼得抱紧她,天上艳阳高照,他们几个个个跑得一身汗,她穿着三层衣裳却还觉冷。“再忍忍,我去找药。”苏小培点点头。她不忍还能怎样?既病之则安之,只是她好不服气啊。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冉非泽随着众人来到阵外的营地,远远看到许多人正坐着休息。萧其指指两边,嘱咐道:“莫要靠近,只中间这段是安全的。”冉非泽应了,先寻找方平和付言。这两人都在,身上还都有些伤,不重。冉非泽只扫了他们一眼,便去找江伟英索药。江伟英帮着看了看苏小培,也道毒怕是无大碍,只是先前中毒体虚,在林中过夜冻着了,拔了毒根还得找大夫治病才好。冉非泽点头,道他也是知道,但眼下先求毒根去尽。江伟英拿了药给他,冉非泽看了闻了,才给苏小培服下。苏小培撑着精神问:“这才一夜工夫你就给我塞了三回药了,靠谱吗?”话是这般说,但还是乖乖把药吞了。“啥?”冉非泽看她全咽下了才放心。“你是想道稳妥吗?”苏小培没力气:“我脑子转不动,别跟我撇词儿了。”“甚是稳妥。你瞧你还挺有精神头逗嘴的。”真想给他个白眼,苏小培闭上眼,努力再睡过去。冉非泽再摸|摸她脸颊脖子,觉得她状况确是稳定了,这才有闲工夫琢磨眼跟前的情况。一琢磨,发现不见了九铃道人。仔细听,他那九铃斩的铃音飘忽得挺远。冉非泽问江伟英:“九铃道长在何处?”江伟英也四下看,如今大家合汇,数人一堆数人一堆正各自说话歇息,却还真是没看到九铃道人。“方才我还见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