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培噎着了,不是吧,壮士先生,你的报复要不要来得这么快?又快又幼稚,这是壮士特色吗?冉非泽继续正经严肃,似喃喃自语:“不能做饭好生惆怅,可我只做饭与我娘子吃的。唉,颇是惆怅。”真是惆怅他个鬼啊!苏小培真想敲他脑袋。原来他不是报复,他是在要挟。“壮士,方才我已把话说清楚了。”她必须再强调一下。“我听到了呀。”冉非泽无辜又可怜:“伤心。”他顿了一顿,被苏小培瞪了:“欲绝是吗?”“嗯。”冉非泽很好意思地点了头:“姑娘果然聪慧。”聪慧他个头。苏小培咧了咧嘴假笑一下,转身回屋。她一走,换他在后头追了:“姑娘干嘛去?”“回房等着饿死,反正没饭吃了。待我死之后乍尸还魂,壮士别害怕,习惯习惯便好了。我大概会死了之后活过来,接着再饿死,接着再活过来,接着再饿死……”她一边说一边转身,看到冉非泽眼里含笑,显然觉得她说得很有意思。笑什么笑?他以为她开玩笑的吗?哼!苏小培再扭头,回自己屋坐下,摊开纸打开砚盒开始磨墨,打算接着写她的笔记,不理他了,小气鬼。冉非泽厚着脸皮坐到她桌边,看着她写字。苏小培有些别扭,瞪了他一眼,背了背身。冉非泽还赖着不走,撑着下巴看她。“做甚?”她终于忍不住赶他,他这样她都没法写字了,想不起来单词要怎么拼。“看看。”他说:“娶不着媳妇便看看姑娘。”“壮士这般合宜吗?”苏小培瞪他,礼义廉耻呢?壮士!“我又不对别的姑娘这般,挺合宜的。”苏小培气结,壮士,你赢了,你有生之年里,厚脸皮吉尼斯世界记录铁定非你莫属。她不理他,继续写字,专心,要专心,集中精神,想想罗灵儿,想想付言,想想九铃道人,想想那个“whoareyou”……她渐渐进入了工作状态,刷刷地把每件事每个人都记录下来,认真思考。冉非泽受了冷落很是不甘,有心要吸引她的注意,可见她这般专注又不想扰她,他喜欢她认真的样子,她与别的姑娘不同,她独一无二。可她没答应嫁他,甚至没答应要考虑这事,她很果断地拒绝了。她说她会离开,她说她身不由己,她说一切都不由她控制。“姑娘。”他忍不住开口。“嗯?”她正划着各人之间的关系线。罗灵儿与付言有同样的暗格布置,罗灵儿声称杀了她,而付言似乎很肯定她是死过,所以罗灵儿与付言之间有联系,但没人见过他们接触,也许他们之间只是有消息传递?为何要传递消息?付言要对付九铃道人,借着杀方同的机会一石二鸟,为何选九铃道人,罗灵儿与九铃道人又是否有联系?“姑娘。”冉非泽又唤她,苏小培转过脸来,脑子里还在整理这些关系线。冉非泽道:“姑娘身不由己,无法自控,我又何尝不是?”苏小培眨眨眼,还没完全回过神来。这时外头有人大声唤着:“前辈,前辈,我给你打水来了。”苏小培听得声音,头往外转,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冉非泽叹气:“若是我凶残些,心中暗杀榜的第一位定是这小子,总是坏我好事。”苏小培机灵一动,猛地被点醒了。“壮士,你带我去神算门走走吧。”冉非泽没好气看着她,苏小培知道他是嫌弃她不解风情转了话题,她推他一把,嗔道:“正经事。”“我知晓是正经事,我说什么了吗?我不是什么都没抱怨吗?”他那怨气重得都得笼罩整个武镇了,还说他没抱怨。苏小培冷静点头:“那我们何时去?”“这会就去。”与其看着姑娘心里难过,不如找些事干。去探探付言为何选中九铃道人嘛,去探探罗灵儿与九铃道人是否有牵连嘛,他知道,他也是聪明人,他就是懒了一点而已。两个人信步走了出去,季家文拎着水桶跑过来问:“前辈,你们去何处?”冉非泽给了他一个“别问,别跟来”的眼神,季家文看懂了,却是挠头,一脸不好意思:“我,我也想跟着姑娘学学本事。”冉非泽板脸给他看,他这身本事怎么不见他想学呢?苏小培却是笑笑:“十八,你们玄青派管饭的吧?”“啊?”季家文没闹明白,冉非泽一个劲挤眼睛这次他没看懂,只说了大实话:“自然是有饭吃的。”“那能管我的饭吗?一日三顿便好。”还便好,你当寻常人家一日四五顿吗?冉非泽好想摸姑娘脑袋。“行啊。我可以给姑娘送饭来。”季家文应完就被冉非泽瞪了,恶狠狠的。季家文赶紧道:“也给前辈送一份。”谁要你送饭?半份都不必送!冉非泽很生气,苏小培很得意,给了冉非泽一个胜利的微笑,恨不得再比划一个剪刀手给他。冉非泽还她一个白眼,讨得饭吃,了不起吗?他还有招!苏小培不管他了,领着季家文往神算门去。不,是让季家文领着她往神算门去。季家文对江湖事也知晓不少,但比不上冉非泽,两个人在路上比赛似地把神算门那点老底又说了一遍。事实上是冉非泽抢着说的比较多,季家文只是很努力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神算门如其名,门下全是通晓八卦排命的有术之士,门徒遍及各城,因着这特殊的本事,神算门也江湖中最大的情报组织,江湖各派都喜欢向神算门买消息。九铃道人是师叔神辈分的人,原该是他居掌门之位,但他不喜被束,为人自我,便将掌门之位让给了现今的掌门顾康。顾康的本事不及九铃道人,声望也没有九铃道人高,所以江湖中提及神算门,大家说的议的都是九铃道人,顾康这位掌门人倒是被冷落了。如今九铃道人亡故,顾康很是费心努力地维持着神算门,以免门派在他手上落了名声。因着这顾康时不时地找过江伟英议事,表示过自己的悲痛忧虑,希望德高望重的江伟英帮忙,故而季家文知晓。苏小培他们到了神算门,顾康却是不在。神算门的管事招呼了他们。冉非泽说了些客套话,说他们想来看看九铃道人的屋子,给他上柱香。管事很感激,领着他们去了。一路冉非泽又套了些话,像是都有谁人来拜访过九铃道人,九铃道人是否有什么未了之事了云云。管事一一答了,其实压根没说上什么来。一行人到了九铃道人的屋子,大家给他的灵位上了香,苏小培仔细观察了屋内摆设,没看出什么线索来。冉非泽给她递了个眼神,苏小培会意,与那管事一边说话提问一边往外走,那管事被她领出了屋外,冉非泽嘱咐季家文把风,他迅速把九铃道人的桌子挪了出来摸了背面,并没有暗格,其它地方稍做打探,也没什么不妥。季家文跟着干坏事,很是紧张。好在冉非泽很快摸完,在管事重又进来之前,拉着他一道出了门。管事原想出屋看看他们做什么,见他们出了来忙招呼,说是掌门顾康也未交代何时回来,也不好留他们,怕耽误他们的时候,不如待掌门回来,再去相请。苏小培与冉非泽皆应好,两人互递一个眼神,向管事告辞。管事欲送他们到门口,行至一半时,冉非泽忽然心里一动,说是内急,借用一下茅厕,管事忙招呼位小仆领着他去,冉非泽脸憋得通红,捂着肚子道:“太急了,失礼了。”而后飞快地用轻功“嗖”地一下消失在前往茅厕的路上。小仆跟不上,只好立在原地。苏小培忙打圆场说冉非泽真是失礼,不用管他。她又问了些卜卦算命之类的问题,管事和小仆一一作答。冉非泽飞奔至转角就换了方向,他来过神算门,知道各人居处,此时偷偷摸|摸地东绕西弯,潜进了顾康的房间,他房里没有书桌,冉非泽摸了摸其它地方,没发现什么可疑地方。他想了一想,又转到另一个院里,那是神算门的书斋和掌门议事之处,那有个很大的书房。冉非泽进了去,一看这里三排大书柜,另有两张书桌,他挪开其中一张,摸了摸书桌背面,没有暗格,把桌子挪回去,又挪开另一张桌子,正欲查看,却听得门外有人声。“真是不巧出了门,让姑娘和冉大侠久等了,季小侠也来了,江掌门这两日可好?来来,书房里坐坐。李叔,快让人上茶,教人去看看冉大侠,带他到这来。”是顾康,他回来了。冉非泽迅速把桌子挪回原位,此时门口是走不了啦,从窗户跳出来又会被门外的人瞧见,这时门外的人已经走到门前,冉非泽飞快闪身,躲在了书架后头。同一时间房门开了,顾康领着苏小培季家文进了来。冉非泽暗暗懊恼,他才离开多一会,这么巧这人就回来了?他瞧准了时机,趁着旁人未注意,给苏小培打了个手式,苏小培不经意转眼,却看到冉非泽躲人家书柜后头,吓了一跳。她迅速收敛了惊讶,没事人一样坐了下来,她坐在面对冉非泽的方向,顾康便背对着书柜坐了下来。两边都寒喧客套几句,苏小培道:“这次来,其实是有事相求顾掌门。”顾康笑笑:“苏姑娘不必客气,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