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窈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帐顶,心里头有些茫然失措。
上辈子进府,不过是普通宫人身份,一个包袱打了卷,身上最贵重的,不过是些楚妈妈的遗物。幸而王爷还新鲜着,没几日便成了御侍,也算是王府里有名牌的人,后来因护卫世子有功,才被上表立为侧妃。如省去两年,直接成了侧妃也不知道好是不好。
楚窈正胡乱想着,就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忙问道,“是谁在哪儿?”
“我儿还没睡呢,”楚妈妈披着衣裳,端着烛台慢慢过来。
楚窈忙要坐起来,又被楚妈妈伸手按了,便索性躺着,“妈妈怎么来了。”
“我料想你是睡不着的,白日里忙乱,也没那个工夫,不如这会儿来看看你,过来同你说说话的好,”楚妈妈把烛台放到床边小几上,又叫楚窈往里头去点儿,掀了点儿被子,与楚窈在一处躺下,“当年你几个姐姐出门子,也是我这么陪过来的,一转眼竟也到你了。”
楚窈听了,便也想起姐姐们出门子的事来,“妈妈想姐姐们了?”一时又道,“我也有些想她们,只不知道,再见又要多少时候了。”
楚妈妈叹了口气,侧过头来看楚窈,那一向收拾妥当的脸上,也有了不少岁月痕迹,早不是原先的模样。
“我原想多留你两年,等到十七八岁时候,你年纪也不算大,将将是好时候。如今因你哥哥的事儿,提前这好几年,”楚妈妈话里带了一两分叹息的意味,又说教道,“你还没到岁数,自己千万警醒些,别想着先勾缠了王爷,得了宠爱,男人的宠爱,说到底都是虚的。索性你已经得了侧妃的位子,再来多少宫人御侍也越不过你去,不如好好养好身子,吊上王爷一两年的胃口,等年岁到了,来个一举得男,才是好事。”
“妈妈不用担心,我都明白的,便是王爷那边,还有王妃帮我呢,”楚窈鼻子发酸,故意依偎进楚妈妈怀里撒娇,“妈妈才是,我进了府,便不好出来送你们了,一路谨慎些,等回了南地,要先与我来信,我给姐姐们带了东西,也请姐姐们同我回信说话。”
“这还用你提醒,”楚妈妈又恢复了初在南地时的张扬,“你哥哥姐姐们自会安排妥帖,你几个姐姐要是敢不回信,我就押着她们写了来回你,”说着又拍了拍楚窈的后背,有些担心道,“你信任赵王妃,这没错,可也得机灵点儿。万一她什么时候翻脸了,娘家没人在卫地,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楚妈妈见楚窈抬头就要开口反驳,便道,“不过这几年你年岁小不能服侍王爷,她也不会对你怎样的。等过几年你哥哥起来了,她也不好再对你差了。”
“妈妈怎么总对赵姐姐有偏见,”楚窈蹙着眉头,有些奇怪,“平日也不见你与她有过多少相处的。”
“我对她有偏见,”楚妈妈挑了挑眉头,又拿手指头戳了戳楚窈的鼻尖,小声骂道,“你当妈妈我是聋子还是瞎子,她对你像是姐妹,还是正妻对妾侍?”
楚窈听了,心里有些不好,只诺诺的叫了一声,“妈妈,你……”
“若她是个男儿,我就把你嫁给她了,可她是个女儿。我当初千叮咛万嘱咐,你两个竟还给我出了这样的事情,”楚妈妈两眼瞪着楚窈,“你先前还好些,近两年被她宠得越发没了往日的机灵,整日浑浑噩噩的,日后若是被她欺负了,只怕都不知道呢。”
“妈妈,”楚窈见楚妈妈并没什么不高兴的意思,只是担心,本就有些忍不住,眼泪就顺着眼角流到了枕头上,“我还以为妈妈知道以后,就再也不管我了。”
楚妈妈把楚窈揽进怀里,“个人有个人的造化,你和她一块儿,只要没有利益之争,便是以后感情淡了,也还有个念想在。”
楚窈听了,心里头有些难受,又听见楚妈妈说睡了,便闭上眼,无梦到天明。
第二日楚窈直睡到自然醒来,等用了饭,就和易娘几个玩笑,又和楚妈妈说了会儿话,楚风也差人送了东西过来。
过了午后,楚窈才被楚妈妈叫了来刮脸上妆,赵怡特派了身边最得用的梳头娘子过来帮衬着。楚窈不能穿凤冠霞帔,便是穿了一身侧妃的制式衣裳,权当做喜服。这衣裳倒是一个月前就做好了的,不需要准备什么。
楚家在家里头摆了几桌子酒席,只请了相熟的人家来吃饭,等到黄昏时分,楚窈就由楚风背着上了小轿,一路送进了王府。
楚窈在前院行完了礼,就被送到赵怡院子里的新房。先前楚窈就被透过信儿,说是她年岁尚小,不过先走个形式,占了侧妃的名号,便先和赵怡一块儿住,等过完礼也就罢了。
所以这会儿楚窈端正的坐在床边,心里也不大慌。这套礼服没有盖头挡着,楚窈却也不能和丫头说话,嬷嬷们在一边虎视眈眈的,叫人觉得不大舒服。
楚窈只好靠打量这屋子里的陈设摆件打发时间,不过楚窈端着架子,眼睛能见着的地方,也就那么点儿大,看得再细致,也要不了多大时候。幸好这时候听见外边儿有人喊了一声,“紫烟姐姐来了。”楚窈忙往门口看过去,恰见一身紫衣,戴着绢花的紫烟俏生生的立在易娘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