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对东林党人的评价是有着一个鲜明的弧线的。
从一开始的褒奖,到后来的批判。
看似矛盾但其实并不矛盾,只不过是评价的重点变了而已。
同属于东林党人,杨涟、左光斗等人都是铁打的汉子,并且也做过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当然值得褒奖。
而其他人呢?
要么能力有限,要么节操有亏,要么就是只知道争名夺利、党同伐异的混蛋。
这种人不批评,难道还捧在手里吗?
不同于三国时期,虽然到了王朝末世,智勇双全之人仍然层出不穷。
大明王朝到了末期,抬眼望去全都是杂碎,道德高尚、能力杰出的,数来数去就是那么几个人。
像史可法这种能力不足,但品质高洁者,已实属难得,已是赵承成值得拉拢的对象了。
“有道是名师出高徒,督帅忧国忧民,必然是左少保教导有方之故,草民也不过是以情理推测而已。若有冒犯处,还请见谅!”赵承成拱手道。
史可法听来感慨万千,好不容易才从记忆中诏狱那泛着腐臭、霉变和血腥的气味里回过神来。
他的师傅左光斗是个理想主义者,但是身居高位之后,书生意气也渐渐消磨。
左光斗曾经不止一次在史可法面前感叹:锐气已不复当年,每每做事都是瞻前顾后。
史可法现在做的官可比他师傅要大得多,也有实权得多。
现实的引力也随之更加强大,将他拉拽着、拖曳着,不得不和光同尘。
“老师之言,言犹在耳。”史可法两道眉毛拧成了一股难以解开的绳结,“可是瑶草(马士英的字)、牧斋先生那边,也不能装聋作哑吧……”
“怎么就不能装聋作哑?”赵承成眼神之中灵光一闪。
然而话不能讲的太透,不能说这个大明王朝就只剩下一年多的寿命,否则不但大逆不道,还会给在场所有的人,带来巨大的心理冲击。
要知道,直到崇祯十七年三月,江南的士子还在埋头苦读,准备科举考试呢!
因此赵承成只能说道:“凤阳马总督我不了解,但钱先生的名气,我是听说过的。他饱读诗书,绝不是颠倒黑白之人,无非是受了别人的蒙蔽或者请托而已。假以时日,知道草民确在为国为民,那他对草民的成见,也就烟消云散了。”
史可法毕竟也是东林党人。
听到赵承成捧了钱谦益半句,他多少欣慰了一点:“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本督给你敷衍过去?”
“没错,就是敷衍,或者说得更明白一些,就是一个‘拖’字。”赵承成点头道,“这点事,督帅不难办到吧?”
一旁的陈于阶立即插话道:“好办,好办!别看赵村长在洪泽湖闹出那么大动静,可不过只是个村长而已。这点‘小事’,别说拖他个一年半载了,就是十年、二十年,也照样拖得!”
就这么一瞬间,赵承成似乎有些感谢明末这种极其低下的行政效率了。
话锋一转,赵承成又说道:“还有件事情,也要请督帅关照。此事事关军务,还请督帅留意。”
一提起军务,史可法便是一肚子的苦水。
崇祯皇帝虽然下旨让他提点江淮军务,可这么多骄兵悍将,他是一个也指挥不动,素来跋扈的徐州总部李成栋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