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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转过身来直视他，紫晶碎瑛的步摇，在鬓畔漱漱作响，她眸光流转，竟似有说不出的妩媚：&ldo;十一爷确实不聪明，六爷迟迟不攻城，就是忌讳史笔下&ldo;弑兄&rdo;两个字，十一爷这一反，六爷只需趁乱攻进城来，谁也不会知道陛下是怎么死的，到时自有敬亲王担了弑兄的恶名，六爷坐收这渔翁之利，只是六爷难道不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当了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皇上根本还有一着绝杀。&rdo;她一字一句慢慢道出：&ldo;豫王诈败而走，他压根就没中伏，而是率着京营的大队人马，正将这京师慢慢围成铁桶，不管是六爷的三万精锐，还是十一爷能调遣的九城兵马，最后都是瓮中之鳖。因为两位王爷都是皇上的兄弟，如无谋逆大罪，是不能斩糙除根取你们性命的。皇上忍常人所不能忍，甘冒奇险，等的就是这一天。&rdo;如霜淡然一笑，说道：&ldo;如今豫王的大军只怕已经进了城，六爷若是想活命，此时逃走还来得及。&rdo;睿亲王突然仰面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方才道：&ldo;就凭你？空口白牙的让我相信豫亲王能重兵围城？皇帝如果早布置了这一手，最后怎么会让我坐在这里？&rdo;&ldo;六爷可以不信，&rdo;如霜慢条斯理的道：&ldo;敬王不会杀皇上，他心肠软，纵有先皇遗诏在手，也不过想逼皇上退位，这就是皇上敢冒奇险，置诸死地而后生，亲自以身作饵，诱得六爷你孤军轻进的原因。六爷本来也杀不了皇上，因为不等你进宫来，豫王的大军本应该早已将你的三万骑围了个滴水不漏。皇上真是算无遗策，但只算漏了一点‐‐那就是臣妾的弟弟，慕允。&rdo;睿亲王眼中闪烁着莫测的神光，仿佛在骤然间明白了什么：&ldo;原来他就是屺尔戊的主帅？难为他带着面具装神弄鬼。&rdo;如霜轻笑如叹息：&ldo;是，所以豫亲王迟迟进不了城，因为屺尔戊人的一万轻骑缠住了他，豫亲王素擅用兵，只怕这时已经摆脱了舍弟的纠缠，马上就要进宫来了。&rdo;仿佛是验证她的话，正清门外忽然响起潮水般的呐喊声，号角的声音响彻霜天，冰雪似乎都被这清洌的声音震动，然后是更沉闷更遥远的声音‐‐那是豫亲王的大军在用巨木撞击正清门。睿亲王腾得站起来，似乎想要步下丹墀，但又凝住了身形。最后，他狠狠的问：&ldo;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rdo;如霜恬静的立在那里：&ldo;你们呢？你们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rdo;睿亲王呼吸粗嘎，而如霜竟然笑了：&ldo;六爷，如果说今日这一切，只是为了六姐，你恐怕也不会信。你为了皇位，出卖六姐，出卖慕家，六爷，这就是报应。天不作为，我来作。&rdo;&ldo;疯子。&rdo;&ldo;你们才是疯子，你们这些男人，&rdo;她笑着遥遥一指：&ldo;为了这个位置，什么都肯做，什么都舍得。你把六姐送给皇帝，你把最心爱的人送给敌人，只是因为想当皇帝。六姐死后，你又把我送进宫来，你费尽心思，将我们当成棋子，将我们当成玩物送人，好，那我替六姐把这位置送给你，但你没有那个命坐得一时半刻，今时今日这一切，都是报应！报应！&rdo;她尖利的笑声回荡在殿中，旋即被轰然的巨响湮灭，正清门终于被撞开来，潮水般的声音直深处涌过来，铺天盖地的涌过来。她站在大殿正中，娉婷而立，仿佛弱不禁风，随时随地就会被那声音的狂潮吞没，他，霜风雪月忍思量（2）睿亲王冷笑一声：&ldo;你想以此来折ru我，没那么便宜！&rdo;他傲然道：&ldo;我乃兴宗爱子，焉能死于那舍鹘杂碎之手！&rdo;横剑往颈中一抹，最后一缕气息噎在了喉中，他跌坐在銮座上，沉重地垂下了头。血顺着丹墀蜿蜒流下，将朱红的丹墀染得更加赤艳，如霜静静的立在那里，天地间只是一片寂静，如鸿蒙未开，而雪光映在窗纸上，濡白晨光，终于越来越浅，东方透出明亮的霞光，大雪下了一整夜，天亮时分终于晴了。豫王是在天亮后率军进的城，一场苦战后，敌人的血染红了他的战袍，而他忧心如焚，只是策马狂奔。永吉门、太清门，正清门……巍峨辉煌的重重宫殿逐一呈现在眼前，马蹄声疾，而整个皇城寂静如同一座空城，雪已经停了，四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似要掩盖住一切，金色的琉璃瓦顶都成了连绵的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