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走了之后,动静越来越大,到最后已经是天道境级别的冲击了。我没搞懂江飘萍究竟在发什么疯,但那晚他没有回来,第二天也没有。
只是第二天,玄天宗的一名女长老带着两名弟子来到百花谷的驻地,有些气势汹汹地向韩贝贝交涉,说百花谷的一名高手可能是魔教的奸细,昨天晚上潜入了玉楼,大肆破坏了一番,打伤了两名玄天宗长老和十几名弟子之后畏罪潜逃。
那名姓王的女长老眯缝着眼,一脸鄙夷和蔑视地对韩贝贝说:“韩掌门,虽然你年纪轻,没有什么江湖经验,武功也不行,但好歹你父亲曾经是百花谷的掌门,我们且不说你究竟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但既然成为了七大宗之一的掌门,就要负起责任来,以后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
当时掌毒的程长老和掌医的白长老都不在,只有一个境界低微的司仪陈长老陪在韩贝贝身边。
这个老大爷年纪一大把了,却还是罡气境巅峰,比起那个少年都还有不如,听说是当年舍身卫教受了重伤,经脉永久受损,只能干干司仪这种外交工作。此刻面对玄天宗这位王姓女长老的威压,他竟然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看着这个在韩贝贝面前跳着脚满口唾沫星子的王长老,这是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女人,身材圆滚滚的,四肢却像她眯缝的双眼一般纤细。这个女人是虚神境初阶的实力,但从我释放神识查探的结果发现,她的神意驳杂不堪,甚至还不如那个叫苏慈宇的少年纯粹,此生的境界也就仅止于此了。
我看了一眼韩贝贝,用眼神询问她是否需要我出手威慑一下。但韩贝贝对此视若无睹,低着头站在王姓女长老面前,仿佛一个正战战兢兢挨训的小辈。
这让玄天宗的这位女长老更加得意,说话时鼻孔都抬高了好几分。
司仪长老陈长老原本已经忍耐不住,现在看见自家掌门给人训孩子一样羞辱,气得双眼圆瞪,就要上前动手,但刚迈出一步,韩贝贝就偏过头瞥了他一眼。我正好站在相反方向,看不出韩贝贝的眼神,却清楚看见陈长老迅速咽了口唾沫,迈出去的脚步也收了回来。
既然如此,那我也放弃了出手的念头,在太师椅上架起了二郎腿,端起一杯茶笑眯眯地看着王长老在面前唾沫横飞。
别说,换一种心态,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她一边蹦跶一边手舞足蹈,又别有一番滋味。
就像……蛤蟆跳舞,或者圆规成精?
想到这里,我忍不出噗嗤一身,喷出了刚喝进嘴里的热茶。
这迅速引起了王长老的注意,这个女人的视线横扫过来,如果不是眯缝成一线的双眼实在没什么气势,这目光一定会很有杀伤力。
我笑眯眯看着她,端着茶杯等她开口。
但她似乎对我有些地方,转头去问韩贝贝:“这位又是贵派中的哪一位?”
我不等韩贝贝开口,说,我啊,我是轩辕门掌门姬旦,武林盟七侠分会的副长老。你应该听说过。我和百花谷前掌门靖歌兄是至交好友,所以这次就跟着百花谷一同下榻。
王长老立刻开始摇起头来,说:“这怎么可以呢?我们玄天宗有规定的,这次来参加观礼大典的嘉宾都是我们这边发函邀请,安排好了专门住所的。不允许有什么呼朋唤友沾亲带故的,要是人人都这样,我们还怎么保证你们嘉宾的安全,还怎么维护会场的秩序,还怎么确保观礼的顺利进行,
一切都是要规矩的!”
我打了个哈欠,说我不是来观礼的。
王长老更加柳眉倒竖:“那就更不行了!这是我们玄天宗的盛典,很严肃的,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本来只是想逗逗她,但她这句闲杂人等一下子就把我点燃了,我搁下茶碗站了起来,说你说啥,闲杂人等是什么意思,你要不给我翻译翻译?
王长老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既而想到了什么,又上前了一步,圆滚滚的腰肢挺了挺,说:“你要干什么!这是我们玄天宗的范围,你想闹事吗?难道你和昨天那个人一样,也是魔教的奸细!”
她又转向韩贝贝,整个人的上半身都在摇晃,说:“韩掌门,不是我说你,以后真的要少和这种江湖上招摇撞骗的家伙往来,他们啊,就是喜欢标榜自己,欺骗无知少女……”
我冷笑起来伸出手,打算先废了这家伙武功再说,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这位王长老忽然脸色大变,原本白白胖胖保养得很好的皮肤此刻血色全无,她捂着心口,慌慌张张喊起来:“小钟,小钟快来,他们动手了!”
哗啦一声,外面的广场上落下一个人。
我偏头看向外面,是一个干瘦的男人,作为一个武者来说,他太瘦了,几乎就是皮包骨头,颅骨的形状都清晰可见,看起来应该是小时候就极度营养不良。
他脸上带着些谄笑的狰狞,很少能看到这两种极端的表情集中在一个人的脸上。但仔细看看,又觉得如此合理,当他低眉垂手,从旁人的角度看去,那就是一张谄媚的笑脸,而当他抬起头扬起下巴用鼻孔示人,从那个角度看去,那张谄媚的笑脸就会瞬间变成狰狞的咬牙切齿。
我的神识扫描过去,顿时郑重了起来,这大概是我进入玄天宗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堪称高手的人。
神通境高阶,他全身神意已经淬炼得近乎圆满,只差一步就可以步入巅峰,成为天道境的有力冲击者。
他落地之后,手就按在腰间一柄黑玉剑柄的长剑上,抬起头用鼻孔看我:“你是何人,竟敢在我玄天宗放肆!”
我看了一眼韩贝贝,她低头垂目,好像小女生吓得不敢说话,但嘴角一丝得意的笑容几乎隐藏不住。
于是,我伸手揪着胖乎乎的王长老的领口,一步跨出房间,面向弯腰躬身随时准备出剑的这位“小钟”,展开了背后火凰双翅,升上了空中。
隔着十几丈的高度,我盯着广场上这个人,笑着问道:“你说你是谁?我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