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持名单交上去不到两天,正式的文书就下来了,这让我怀疑是不是总舵早就派了个人等在清江分舵,一收到文书就盖了章,审核都不需要审核一下。
紧接着就是款项,根据后来我和百器行会及吕燕的商议结果,一共一万两银子,我和吕燕各拿四千两,百器行会两千两,毕竟百器行会说起来也是七侠镇的一方财阀,区区两千两银子他们不会放在眼里。
甚至他们的二当家金不换还通过姬蜕捎来话,说他们的大当家金世恒很有兴趣与我见个面,亲近亲近。
我把这事交给姬蜕了,反正他也在想办法为自己年初到现在收下的几万两粗银找个出口,解决不了,他也暂时没打算回自己的商号。商业上的事情,他的积极性很高。
我原以为,扶持资金拨下来,会是质量不一的粗银,没想到几天之后,款项到了,却直接是一百两一块的平库银,这种银子无法在市面上流通,只能通过皇商背景的大银号换成银票,又或者直接与皇商交易结算。
皇商主要垄断的都是盐铁茶马这类大生意,百姓的日常商业活动并不会染指。吕燕打算用这四千两银子改善生活条件,这就不得不兑换成在世面流通的官银。为此她特地跑了好几趟和记银号,把钱兑了出来,为此还交了二百多两的手续费。那几天整个七侠镇就属她们吕氏拳门门口最是热闹,车马络绎不绝,她们那间小院子左右的两座老院都被盘了下来,该拆的拆该修的修,曾经的小寡妇俨然成了新晋富婆。
而我这边,相对来说就低调了很多,既没有去兑换成流通银,也没有大肆采办。
主要的原因是,这些银子还没到我手上,就被阿青接管了。
她一个人,一只手,就把一车平库银扛到了山上。
那时候花火正在监督三个孩子体能训练,一贯偷懒的无天正在盯着远处的云海发呆,就看见一个人影扛着个硕大的箱子穿云落下,险些把演武场踩了个大窟窿。
阿青“咚”地一声把箱子丢在地上,从里面抄出两根亮闪闪的银块,冲着三个孩子喜笑颜开:“看过没看过没!银子哦!”
花火两手一摊:“嫂子啊,我刚传给他们浩然气心法,教他们贫贱不能移,你这样我没法教孩子了啊!”
阿青哈哈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可以先教他们乾坤一掷。”
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这些银子。
好在在那之后,我们的伙食就好了很多,基本上顿顿都有肉吃了,演武场的面积扩大了两倍,有了梅花桩和沙包,甚至还奢侈地安装了八具木人桩,不过孩子们第一天上手练习花火教他们的“基本拳法”百步神拳,就把八具木人桩打碎了。阿青那时候正在对镜贴花黄,听见响动冲出来,心疼地宣布以后不买木人桩了,要练拳就去后山大石头去。
此外,陆续又盖起了四间大瓦房,姬蜕、姬丁和花火终于有了自己的屋子,无法和无天还是挤在一起,我女儿无心紧挨着我们住。
我下山看过几次,想在城里再租一间店铺,作为轩辕门的山下办事处,但看了好几间,要么太贵,要么又太过逼仄,后来阿月的“百花谷”花店逐渐走上正轨,她真的专门给轩辕门留了个窗口办事,山下有点什么事,递送个文书捎个话,都会放在她那里,慢慢地连武林盟都习惯了去她的花店送消息,我也就罢了念头。阿月有一次说店员不够,又要递送消息又要做生意,实在忙不过来,
我于是让无法和无天隔天去山下帮忙,也算是坐镇办事处的意思。
太平日子过了好几天,终于有一天,不太平了。
有人在阿月的花店闹事。
消息送到山上的时候,我并不在门中,那天正好休沐,宋县令请七侠镇有头有脸的名绅大豪到郊外踏青,搞流觞曲水的雅集,武林盟的几个头头也得到了邀请,我本来不打算去的,但听说文双徐会去,我自然也就一起去了,不能让他有任何一个单独出场的机会。雅集之地在七侠镇以西二十多里的一座小山下,到了地方,我就后悔了,他们都穿着文人雅士的宽袍大袖,黄家家主黄老爷自不必说了,哪怕是文双徐,和王府的那位王家三叔都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文士袍,就我一个一身劲装,一个人的时候临水照影当然利落潇洒,但和他们站在一起,就像个护卫或者马夫似的,实在是丢人得很。当下我就在心里默默腹诽,阿青收了四千两银子,也不知道给我准备一身行头。
百无聊赖之下,我和武林盟的几个同僚一起蹲在湖边钓鱼,我也不擅此道,垂钓了快半个时辰,只钓上来一条一两重的小鲫鱼,而小李都钓上来三条两斤多重的草鱼。我气不打一处来,偷偷作弊,将真气附在鱼竿鱼线上,直接把整座湖里的鱼都吸附在鱼钩上了。
消息辗转送到我手上的时候,我正在和小李他们就“在不作弊的情况下一只没有被鱼吞下去的鱼钩有没有可能一次性钓上二百斤鱼”这个问题进行深入探讨,这时候一头鹰隼从高空清啸一声,猛然俯冲而下,把一旁那些端坐高谈的文人们吓得屁滚尿流一片狼藉。我伸手让鹰隼停住,看见它腿上缠着的布条。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没出什么大事,阿青不会出动暗隼的鹰来递信。
信上说,咱轩辕门在七侠镇上的办事处,被一群人给挑了,今天轮值的无法也被人打伤。她问我能不能下死手。
我向惊慌失措的宋县令打了个招呼,放回鹰隼,拔地而起,踩着它飞回了七侠镇。
落地时,鹰隼给了我一个白眼,晃晃悠悠飞走了。
二十多里路,一口气飞回来我也不是做不到,但即便对我来说,也是不小的损耗,我担心对方是冲我来的,如果不尽可能保持状态,赢得不轻松不潇洒不飘逸怎么办。
结果落地之后,阿青已经坐在花店里一边嗑瓜子,一边和阿月聊天了。
说实话,虽然阿青第一时间就知道阿月的存在,但她们两个女人坐在一起,我还是会感觉有些慌张。
看见我落地,阿青朝我招招手,说:“来啦?过来吧。”
“怎么了这是?”我问。
阿月放下茶杯,摊开手,让我看见一把黑乎乎的碎银子:“诺,这些人订了十两银子的花儿,结果用这种银子结算。无法替我出头,结果就让人打了。”
阿青摇头:“你看看你教的好徒弟!”
我茫然道:“怎么又我教的好徒弟了?无法是被人打的那个!哦,我知道了……”
然后我找到了蹲在墙根的无法,他鼻子被人打破了,鼻血留到了嘴唇上,干涸在了那里。
看着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去敲了他两个“毛栗子”,气呼呼说:“你怎么回事,怎么被人打成这样了?你花火师姑都是怎么教的你?以后你不要说是我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