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波荡等了七天,我们的船终于离港北上,只用了两天时间便来到燕京港外海。这时候我终于见识到了玄天宗的财大气粗,整个外港,几乎停满了我们这样的小型私人海船,沿着海湾的海岸线一路排向远方,看不到尽头。
我们找了个靠前的位置见缝插针地停了进去,这还是船老大找了燕京港熟人的关系,才预留出来的位置。
而进出港的航道,时时刻刻都有挂着玄天宗大旗的巨型海鳅船进进出出。我只知道玄天宗有钱,但没想到竟然是这般有钱。
我们在港口外区域又等了七天。
期间,我还是时不时去背剑男子的房间外叨扰,他最初碍于面子和曾经的交情,还是会无奈地开门,但到了后来,他也不要面子了,任凭我在外面巴掌也拍麻了,嗓子也喊哑了,他也死活不开门。
这让我有点伤心。
更让我伤心的,是那对夫妇看我的眼神越发古怪起来。我甚至在夜深人静时,听见那对夫妻中的妻子在教训丈夫,说看到了没有,旅途中出现的这些个露水情缘最不靠谱了,谁认真谁就输了,尤其还是这种不容于世人的不伦之情。
而那个丈夫则说,我看拍门的那个人八成是有病,我们已经快进燕京港了,房间里的那个人八成也是家在此地,马上就要与妻小团聚,自然不会再生什么事端,何况近乡情怯,万一被乡人发现,闲话传回去可如何是好?
妻子说,怎么,相公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男人支支吾吾说哪里,不过是正常推断而已。
妻子似乎不想追究,接着说我还是很佩服那个男人的,明明已经被对方那样拒绝了,也不怕在大家面前丢丑,始终坚持不放弃,虽然他可能并不了解,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逼迫对方,对方更加不会应允与他的复合。
男人嘻嘻笑着说,你如今怎么又那么同情那个男人了,是不是对那个小白脸有意思了?
妻子吃吃笑了起来,说相公你说什么呀,你都知道那是小白脸了,还这样逗人家……
男人的呼吸粗重起来,说我不知要这样逗你,我还要那样逗你!
接下来便是一番撕扯搏斗之声,我面红耳赤地收回听力,决定今晚还是不要去拍门了吧。
那家伙不要脸了我还要脸呢!
却没想到,我没有去敲他的门,到了子时,他却来敲我的门了。我睡眼惺忪打开门,他瞪着我说,你活着啊。
我说,啊。
他说,活着不来敲我门?
我说,恩?
他说,不来敲也好,那我就睡了。
我说,诶?
他说,你能不能说超过一个字的话?
我这时候才从濒临睡眠的困意中清醒过来,赶忙拉着他,正要开口。他慌忙扯开我的手,得意洋洋关紧了门。
那对小夫妻又噗嗤笑出了声。
在燕京港的外海等到第八天,红日将升,我在甲板上看日出。看见东方红光一笔笔唤醒夜间就挂在天上的霞光,红日从铁青色的海面与藏青色的天空交界处跳了出来。先是一星红点,然后便是一团浓烈的深橘色,接着,整片天空被瞬间点活。就仿佛这一刻,鸟忽然开始飞了,海水忽然开始摇晃了,声音忽然开始出现了,万物忽然开始生长了。
我深吸一口咸湿的海风,许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壮阔的日出了。
中年男人背剑站在我身后,淡淡道:“好不好看?”
我说好看!令人心旷神怡,
只恨不能多看几眼。
中年男人说,我只是问你我今天穿的好不好看,你就又给我捅刀子,我可真是谢谢你哦!
说完,转身大踏步走了。
我意识到我可能误会了什么,猛地回头,却只看见青衫一角在甲板通向船舱的舱门处一闪而逝。
这个家伙,嘴巴上说不管不管,结果还是穿上了他的那身青衣呢。
我微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