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栅栏之后的是一个苍白如纸的人,一动不动,远远地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气。自从昨夜之后,他便一直没了血气,像是一鼓作气终于撑到了尽头。
&ldo;醒了?&rdo;段惊蛰问。
邱灵赋没有说话,两人只是看着彼此,安静得就像此处没有活物。
邱灵赋看着段惊蛰,眼里充满着警戒,好像随时能把他杀死,但有时又忽然露出了害怕和厌恶。他一动不动,只是看着。
他从来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但他不轻易流露自己的软弱。对阿魄对段惊蛰都是如此。他欺软又怕硬,品行低劣,现在只能以被动的状态等着。
可段惊蛰看他的眼神却很柔和,他的神情有时候像是在回味,有时候竟然又很痛苦。
他在折磨他自己。邱灵赋居然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甚至邱灵赋已经累了,不再把目光放在段惊蛰身上,可那人还在看着自己。
这座这地方头顶有一个一人宽的洞口,能看得到天空。天光从明亮到黑暗,段惊蛰足足看了半日之久。
像是终于累了,段惊蛰便拿着手上的一个东西摇晃了一下,那个东西没有发出声响,但是他身后很快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孔汀,他的态度很恭敬,是孔雀滨的一位弟子。
那人将那椅子直接扛在肩上,走之前往那栅栏地上扔了一个馒头。
第二天,段惊蛰又来了,坐着那个摇摇晃晃的人肉椅子。
地上的馒头,邱灵赋动也没动,段惊蛰只是瞥了一眼,又像昨天那样安静地坐着。
他为什么要看我?他又想做什么?
邱灵赋有无数的问题要问他,但又什么也不想问。
他开始躺在地上闭目养神,反正这人要对他做什么,自己也反抗不了。这地方他已经检查过了,一条洞道岔开几个口,全是死路,除了这道牢固的铁栅栏,只有顶上二十丈的地方,那个遥远又狭窄的洞口。
邱灵赋这一天没有任何动静,等段惊蛰再次摇晃那手中的东西时,他才抬头看了一眼。
段惊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他又摇了摇手中的东西。
&ldo;很新奇?&rdo;他看着自己的手,&ldo;当年孔雀滨雀部有很多类似的玩意,就是为了让孔部护自己安全。&rdo;
邱灵赋只问:&ldo;阿魄呢?&rdo;
哪有说书人不愿开口的,他两日不说话,声音像是生锈的刀,拔出刀鞘时如此滞涩。
段惊蛰听了一愣,只露出个诡异的冷笑:&ldo;要是我是你,我可不敢问这句话。&rdo;
这句话让邱灵赋心惊胆战了一个晚上。
夜是真的寒冷刺骨。
地上连一层保暖的干草都没有,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看不见一点光亮。就是与阿魄从紫域到崇云城的日子,阿魄也不会让他的夜晚过得如此寒冷。
邱灵赋从头到脚,就连心也像是结了冰,整个晚上也没有换个动作,像是这山中的一块石头。
这天太阳升到那头顶上的洞时,段惊蛰还是没有来。
邱灵赋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天的不寻常。
他耳边听到了人声,嘈杂纷乱,他甚至想到了淮安街前的夜市。
第76章殊途(六)
阿魄已经在这座山上寻找了两天。这座山常年飘雪,最擅长掩盖人的踪迹,也最擅长将秘密销毁。
其他人也在这座山上找了两天。
江湖人来者上百,来时浩浩荡荡,现在却已经七零八落。就像是被迫圈养在一个笼子里的老虎,谁也不相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