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德爵士重重地躺到自己的椅子上,把声音拖得又慢又长。“这咖啡的味道还在我的嘴里。”他说道,然后打了个哈欠。
壁炉架上的钟敲响了,所有人都在听,房间里安静了下来。爵士慢慢地从他的椅子上转个身,然后径直看着他的儿子理查德。九点的最后一下钟敲完之后,灯突然熄灭了,房间顿时漆黑一片。
然后传来了一些倒抽气的声音,女人们发出令人窒息的喊叫,艾默里小姐的声音清晰可闻:“我一点都不在乎这一切。”
“请您安静点,卡洛琳姑姑。”芭芭拉命令道,“我正试着去听。”
接着是一片寂静,随之而来的是沉重的呼吸声,还有纸张发出的沙沙声。再次安静下来之前,大家都听到了一阵金属的叮当声,某种东西被撕开的声音,以及一声巨响,一定是有椅子被撞倒了。
露西娅突然尖叫起来:“克劳德爵士!克劳德爵士!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我需要灯光。来人啊,求你们了!”
房间内仍然一片漆黑。一阵深深的吸气声响起,通向大厅的门也响起了响亮的敲门声。像是回应一般,灯突然亮了起来。
理查德现在站在门边,他明显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去开门。爱德华·雷纳站在他的椅子旁边,椅子已经翻倒了。露西娅靠倒在椅子上,好像晕过去了一样。
克劳德爵士紧闭双眼,纹丝不动地坐在他的扶手椅上。他的秘书指着他雇主旁边的桌子,大声地说:“看,那个方程式!”
在克劳德爵士旁边的桌上放着一个跟爵士之前所描述的一样的长条形信封。
“感谢上帝!”露西娅叫道,“感谢上帝!”
这时,又是一阵敲门声,门缓缓地开了,当特雷德韦尔领进一个陌生人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门口,之后特雷德韦尔便退了下去。
大家都盯着那个陌生人。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长相奇特的矮个子男人,差不多只有五英尺四英寸那么高,但威严极了。他的头和鸡蛋的形状类似,像寻味的小猎狗一样倾斜着。他的胡子十分硬挺和军事化,穿着整洁。
“赫尔克里·波洛,为各位效劳。”那个陌生人说道,然后鞠了一躬。
理查德·艾默里伸出手来,“波洛先生。”他边说边和波洛握了握手。
“克劳德爵士?”波洛问道,“哦,不,您显然太年轻了,当然。您也许是他的儿子吧?”他走过理查德身边来到房间的中央,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另一个高高的,中年军人风姿的男子,后者也谦恭地走了进来。当他走到波洛身边时,侦探宣布道:“我的同事,黑斯廷斯上校。”
“多舒适的房间啊!”黑斯廷斯一边和理查德·艾默里握手,一边讲道。
理查德转身面向波洛。“很抱歉,波洛先生。”他说,“恐怕我们把您叫到这里来只是一个误会,现在已经不需要您的帮助了。”
“真的吗?”波洛答道。
“是的,真对不起。”理查德继续说,“把您大老远的从伦敦拉到这里来真是糟糕透了。当然,您的费用……和酬劳……我的意思是……呃,这个当然好说……”
“我完全理解。”波洛说,“不过我现在对费用和酬劳倒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那是什么……呃……”
“我对什么感兴趣,艾默里先生?我会告诉您的。只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当然,这不重要。但是是您父亲邀请我来的。为什么不是他亲自跟我说我该走了呢?”
“哦,当然,对不起。”理查德说道,然后转向克劳德爵士。“父亲,您能告诉波洛先生我们不再需要他的任何帮助了吗?”
克劳德爵士没有回答。
“父亲!”理查德喊道,他快步走到克劳德爵士的扶手椅旁,弯下腰去看着他的父亲,然后失控地转身。“卡雷利医生!”他叫道。
艾默里小姐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卡雷利飞快地走到爵士身前,给他把脉。他皱起眉头,把手放在克劳德爵士的胸口,然后摇了摇头。
波洛慢慢地走到扶手椅旁,站在那里看着科学家一动不动的身体。“是……是的……恐怕……”他自言自语地说,“他恐怕……”
“恐怕什么?”芭芭拉走向他问道。
波洛看着她:“恐怕克劳德爵士让我来得太晚了,小姐。”
第六章
赫尔克里·波洛话音一落,大家便陷入惊恐的沉默之中。卡雷利医生继续对克劳德爵士做了一会儿检查,然后站起身来,转向众人。他对理查德·艾默里确认道:“恐怕你父亲已经死了。”
理查德难以置信地盯着医生,看起来似乎无法接受医生的话。“天啊……怎么会这样?心力衰竭吗?”他接着问道。
“我,我想是的吧。”卡雷利稍有迟疑地答道。
芭芭拉走到她姑姑面前安慰她,因为艾默里小姐看样子快昏过去了。爱德华·雷纳也走了过来,帮忙扶住艾默里小姐,然后轻轻地对芭芭拉说:“我在想那家伙真的是个医生吗?”
“是的,不过只是个意大利医生。”芭芭拉喃喃地回答,然后和他一同把艾默里小姐扶到了一张椅子上。听到芭芭拉的话语,波洛使劲地摇了摇头。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那浓密的胡子,微笑着温柔地评论道:“我呢,是个侦探,不过是个比利时侦探。但是,小姐,我们外国人偶尔也是能掌握真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