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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1页）

允禄忙在磁墩上欠身说道：&ldo;臣去得仓促，回王府后，打发人送过去四百两银票。主上放心，我断不会叫朱太傅身后有冻饿的事。&rdo;

&ldo;朕知道。&rdo;乾隆突然转了话题问道：&ldo;毓庆宫那边有多少人学习？&rdo;

&ldo;啊，回万岁！&rdo;允禄被乾隆这没头没脑的问话弄得有点迷惘，愣怔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说道：&ldo;都到齐了有四五十人。&rdo;乾隆沉默了一阵，又问道：&ldo;永琏在学里是怎么坐的？&rdo;永琏是乾隆的第二个儿子，是嫡出，皇后富察氏生的。乾隆突然提及他在东宫学堂坐的位置，允禄心里不禁格登一沉，忙道：&ldo;他刚满七岁，还小呢，每次上学都是辱母带着。和大阿哥永磺同在一桌摆在殿口，好照料些儿。臣也知永琏身份不同，但皇上没有特旨，只是入宫习学，所以没有按序排位……&rdo;

&ldo;十六叔，那不一样啊。&rdo;乾隆皱眉说道：&ldo;虽然圣祖订的章程是金册秘书传位制度，永琏暂时没有册立，援古今&lso;子以母贵&rso;通例，他身份应该在诸王之上，只是不行太子礼而已。假如朕这会子暴病崩驾，你这个议政王是什么主意？是立永磺还是立永琏，抑或别人？&rdo;他辞色虽然平和，但把事情提到这么重的分量上，允禄惊得周身一震，顿时觉得背若芒刺，脑门子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再也坐不住，忙站起身来，说道：&ldo;臣未思虑及此。万岁青春鼎盛，臣也不敢想这类事。今日万岁既有旨意。从明天起永琏排在第一桌，与其余在学的叔叔兄弟有所分区。&rdo;乾隆一摆手命允禄坐下，笑道：&ldo;你为人臣，当然不应想这事。朕为君主，就不能忌讳这些了。朕叫你来，其实倒也不为这个，朕想问问，毓庆宫东宫学堂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杨名时是最年轻的一品大员，平素身子骨儿还算结实，说病就病了，不能说话也不能写字，是哪个阿哥给了他气受了，还是别的缘故？&rdo;

允禄直到此时才隐隐约约揣摩出乾隆的意思，想起雍正处死乾隆的哥哥弘时的往事，打心底泛起一股寒意。他的脸色变得有点苍白，期期艾艾说道：&ldo;皇上，东宫里没出什么事啊！几个阿哥骄纵些是真的，因皇上严旨尊师重道，并不敢在杨名时面前摆主子架儿。弘晓虽是亲王，进宫见名时，也执弟子之礼。昨儿早上我去毓庆宫都还安安生生，杨名时正给他们讲《礼记》，我远远看一眼，没惊动他们就退出来了。下午杨名时病，我还专门把弘皙叫去问了问。弘皙说，&lso;杨师傅在书房喝水，几个阿哥都在跟前，突然就歪倒在椅子里……&rso;&rdo;

乾隆双眉紧锁，仔细听着允禄的话，也听不出什么蹊跷来。还要再问，见讷亲满身是雪地上了养心殿丹墀，便住了口。传讷亲进来见过礼，乾隆问道：&ldo;这大的雪，天又快黑了，有什么急事么？&rdo;讷亲从怀中取出一份折子双手呈上，说道：&ldo;孙国玺递来六百里加紧奏折。&rdo;乾隆一边拆看，一边说道：&ldo;你那个军机处要这样儿，还不如没有！安排你和张廷玉住在西华门外为的办事方便。你倒有了依赖，当值的章京官都走得精光，这成话么？&rdo;讷亲一进门就挨了这么一棍子，忙躬身连连称是，又道：&ldo;方才奴才去看了，就一个人在里边，还在喝酒，奴才一气就撵了他，军机处是得好好整治一下。&rdo;乾隆冷笑道：&ldo;这份奏折不是那个醉汉转来的？别的人不喝酒也不办差‐‐就一个人勤劳王事，你还将他撵了‐‐你这是越来越聪明了！高无庸！&rdo;

&ldo;奴才在！&rdo;

&ldo;你传旨吏部，赏钱度直隶州州判衔，调往刑部刘统勋处办差，叫他们写票拟。&rdo;

&ldo;扎！&rdo;

待高无庸出去，被弄得莫名其妙的讷亲才问：&ldo;主子，钱度是谁？&rdo;乾隆盯了他一眼笑道：&ldo;就是你赶走的那一位。&rdo;说着便看那份加急奏折，看了半截便气得横眉竖目，&ldo;啪&rdo;地将奏折摔在案上，起身踱了两步，说道：&ldo;不象话！&rdo;允禄在旁不禁问道：&ldo;讷亲，出了什么事？&rdo;

&ldo;陕州犯人越狱，把视察监狱的知州给扣起来当人质。&rdo;讷亲说道：&ldo;五百多犯人起哄，如果不放他们出去，就和州令一同饿死在狱里！&rdo;

允禄吓了一跳，忙捡起奏章，飞快看了一遍，又恭恭敬敬放回原处，却一句话也不掺和。他虽然木钠，却有个&ldo;十六聋&rdo;的诨名，大小政务不是自己份内的事，绝不妄加议论。他的几个哥哥在康熙年间为争夺储位势同水火，却都能与他和善相处。其中原因，就是由于他有这个&ldo;笨&rdo;的长处。几个人正沉思间，乾隆突然问道：&ldo;十六叔，你看怎么办？&rdo;

十九越牢狱县令作人质平暴乱阿桂巧用兵‐‐

允禄没想到会先征询到自己头上，低着头想了一阵，说道：&ldo;这没说的，让兵部派军镇压。拿住为首的剐了他！太平盛世出这样的事，真是不可思议。&rdo;讷亲见乾隆看自己，忙道：&ldo;奴才以为庄亲王说的断不可行！&rdo;

&ldo;为什么？&rdo;乾隆冷冷问道。

&ldo;朝廷一个知州囚在他们那里当人质，这些犯人并没有能逃出监狱。&rdo;讷亲从容说道，&ldo;用大兵镇压最省事，却周全不了朝廷的体面。犯人们既敢这样，那是抱了必死之心的，这些亡命之徒急红了眼，什么事做不出？一上兴兵，天下皆知，朝廷连这点子事都要大动干戈，很不值。&rdo;乾隆点头道：&ldo;你说的是，但你有什么周全的办法？&rdo;讷亲道：&ldo;奴才以为，应照沪州的那件案子办。&rdo;

沪州案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沪州小桥镇张姓人家娶亲，新婚之夜发生变故。新娘子勾通情夫在洞房里把小女婿绑在床腿上，当作人质，两情人竟公然占据洞房成亲。这事惊动了成千上万的人看热闹，州报到府、府报到省，一直报到雍正案前，弄得举朝皆知。皇帝下旨务必保护小女婿，擒拿jian夫jian妇。无奈这两个男女防范严密，看牢了十岁的小新郎，要吃要喝一点不敢违拗，一直包围了三个多月。后来特地调芜湖道李卫去查看营救。李卫百般劝说，也说不动；便从牢里寻了个积年老贼，用线香熏迷了这对&ldo;夫妻&rdo;，才救出那个倒霉的小女婿。如今遇到陕州劫牢事讷亲便想出这个办法来。允禄摇头笑道：&ldo;一牢人，五百多劫牢大盗，都用线香去熏？对手、势态都不一样，不能套用那个办法。&rdo;乾隆在旁问道：&ldo;十六叔说的也是，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么？&rdo;

&ldo;既然主子不愿剿杀。&rdo;允禄道，&ldo;臣以为围而不打也是一法，时日久了，犯人里头未必没有倒戈的。&rdo;乾隆连连摇头，说道：&ldo;不愿剿杀是怕失体面，并不是心疼这些王八蛋。&rdo;讷亲蹙额思量许久，缓缓说道：&ldo;主子，陕州这地方是邪教&ldo;一枝花&rdo;流窜活动之处。因此，宁肯丢一县令，断不能叫这群匪徒得逞，这是一。发文给河南、山西、陕西三省督抚，在洛陕一带戒严，万一脱逃，宁可错杀不可漏网、这是二。三，严令孙国玺封锁消息，不得妄自传播，等候朝廷派员处置‐‐咱们离着这么远，太细的也议不成，洛阳的阿桂不是无能之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