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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第1页）

&ldo;在哪里逮住的？&rdo;黄天霸心里一下子轻松下来，忙上前开门，口中说道：&ldo;那么多人，怎么会叫他们走了？真是一群杀才‐‐&rdo;他话没说完，门&ldo;哗&rdo;地一声被挤开。五个彪形大汉箭也似地窜了进来，往黄天霸身上扑去！黄天霸心已懈了，哪里防得，一下子便被扑倒在地，两腿一旋一个双剪断日月，打倒了两个，待要起身拔刀，那几个人都是此中老手，哪里容得？四肢、脖项都被死死按定了。黄大霸待要挣扎，一柄冰冷的剑已指向咽喉。定睛看时，却是个女子。身着黑短衣套扣裤衫，脚下鹿皮快靴，披着大红斗篷，正是在马家大院见过的&ldo;一枝花&rdo;易瑛！黄天霸愤怒得眼中冒血，破口骂道：&ldo;千人x透了的y妇！有本事一对一地比试比试！&rdo;

易瑛调虎离山之计成功，不想和他磨牙，冷笑一声抽回了剑，吩咐道：&ldo;这人嘴太臭，给他塞上麻胡桃，侍候着点，结实着点！我们快装车快走！&rdo;胡印中等人答应一声，左一缠右一裹，顿时把个武林高手捆绑成个米粽模样。易瑛这才笑道：&ldo;我再饶你一次‐‐自然有人找你算账！你不要眼中流泪，黑道上本来就是斗智不斗力。下次再见，老娘好生和你比武！&rdo;黄天霸口中呜呜哝哝，浑身乱挣，眼见众人装车套牲口、眼见连店老板、二癫子、二憨子、&ldo;住店客人&rdo;从容出去，耳听车声辚辚远去，心里又惊又怒又悲又急，眼一黑便背过气去……

六十五万两皇纲被劫！这一骇人听闻的消息一个时辰之后便由邯郸知府朱保强用八百里加紧发往保定；黎明时分，保定总督签押房当值师爷被戈什哈从睡梦里唤醒，见是如此紧急公事，也不请示总督，加盖了总督关防，封了火漆立即飞递北京。次日下午酉时未便传到了军机处。此时天色已经黑定，傅恒正要下值回府。讷亲拆开文书看了，脸色立刻变得异常严峻。傅恒凑过来看时，脸色也变了。讷亲道：&ldo;这事皇上一定要召见商议的。我们一道儿进去‐‐让军机章京知会内务府，瞧着皇上进完晚膳立即通知我们。若皇上没进膳，暂不急着告知！&rdo;傅恒听了反而坐了回来，说道：&ldo;张相和鄂相处也得通知一下。免得到时候皇上要见，临时传旨就慢了。&rdo;讷亲看后，在那份折子上加了自己的印，递过来给傅恒，说道：&ldo;鄂尔泰处就算了吧！病得七喘八喘的。昨儿我去看他，连床都起不来了！&rdo;

傅恒一边看着邯郸知府那龙飞凤舞的字，一边皱眉沉思，微笑道：&ldo;还是知会一下的好。鄂相那脾气你不晓得？上次淮河决溃，没告诉他，后来见了他，他笑着说：&lso;不中用了，既然占了茅坑不拉屎，不如腾出茅坑来。&rso;我们心疼他，反而听他这些气话，真没趣儿！&rdo;讷亲也笑了：&ldo;人老了就又变小了。张相那是多么豁达的一个人，如今也十分计较。他的孙子荫了贡生，问了我三次，礼部注册了没有，硬是我调了礼部的注册簿子给他看名字，才拈着胡子笑了。我们日后上了岁数，难道也会变成这个模样儿么？&rdo;正说着，见养心殿太监王义匆匆走来，说道：&ldo;皇上叫进，这就请吧！&rdo;傅恒便问：&ldo;皇上用过膳了么？&rdo;

&ldo;皇上没用膳，&rdo;王义说道：&ldo;看上去脸色不好，正在生气呢，送上去的膳叫退了回去。&rdo;讷亲还想问，料想王义也不会说，便咽了回去，和傅恒一道儿从永巷进去，站在养心殿口，刚说了句&ldo;奴才讷亲傅恒‐‐&rdo;便听乾隆在里头厉声说道：&ldo;进来！&rdo;

两个人对望一眼，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果然见乾隆面向暖阁大玻璃窗站着，脸上毫无笑容。两个人提着袍角跪下，深深地叩下头去道：&ldo;奴才等恭请万岁圣安！&rdo;

&ldo;起来吧！&rdo;乾隆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良久才道：&ldo;吏治这么难弄，这些人不忠君也罢了，难道自己的良心也不要了？&rdo;

一句话说得两个人都摸不着头脑，傅恒思量着说道：&ldo;主子，出了什么事？奴才们愚昧，猜不出来呢！&rdo;乾隆这才转过脸来，喟然一叹，说道：&ldo;卢焯。卢焯的案子又有新的证据。&rdo;

傅恒和讷亲心头都是一震：卢焯在雍正朝时，曾是政声卓著的名吏。雍正年间朝廷推行火耗归公制度，各地封疆大吏按兵不动，卢焯当时还是一个小小的直隶武邑知县，不顾上司横加梗阻，率先在境内实施摊丁入亩、去苛役均赋捐、严惩把持公务欺凌小民的大粮户、大庄头。蒙世宗亲自召见，迁升毫州知州。在毫州禁械斗、清监狱，境内肃然，家家夜不闭户；再迁山东东昌知府，构筑护城长堤、疏浚运河，赈济灾民，政声雀起。乾隆三年便已经官居浙江巡抚兼理盐政，在任期间教民养蚕、纺织，清理省会护城河，请停征海宁塘岁修银，减嘉兴七县银米十分之二，请禁商人短秤，下令州县缉私盐不得扰民，不准缉拿肩挑小贩，盐场征课不准用刑追索，又减盐价、免米税、广学额……走一处得到一处的万民拥戴。这些政绩也还罢了，他到浙江上任，即请旨改海宁糙塘为石塘，筹备塘河运石料。尖山坝一役劳作辛苦三年，那卢焯也真舍得扑下身子，竟把巡抚衙门签押房设在工地芦棚里，一边处置衙务，不分昼夜巡视工地，勘查河道水位、湖水涨落，衙中师爷都累死了两个，终于功成安澜。不但浙江省，连福建也免了年年防汛之苦。仅此一项，涸田一万余顷。浙江人为他修了一座书院，名叫&ldo;卢公祠&rdo;，乾隆皇帝大喜之余亲下手诏，予以褒奖：&ldo;尖山坝工，上廑先帝宵旰焦劳，封疆大吏栉风沐雨，辛劳有年，告成于是。不唯慰朕躬而已，且慰先帝在天之灵也！&rdo;早已透出口风，要调卢焯任户部尚书，还要加太子太保衔，不料在这个时候，闹出一件民事案子。嘉兴府桐乡县汪姓大族分家，汪家二公子汪绍祖为分到近廓田三千亩和一块风水牛眠宝地，暗赠知府杨震景银子三万两，又托杨转送卢焯五万两。这事本来已经了结。恰巧孙嘉诠的门生刘吴龙去福建办案，风闻此事，具本劾奏。上书房转过鄂尔泰的批示，着吏部考功司去查。查了几个月，回奏说，&ldo;汪家与杨震景、卢焯三人，均不认承有授受贿赂的事。刘吴龙道路之言不足为信。&rdo;‐‐本来这事已经过去，此刻却又有了新的凭据！

&ldo;论起卢焯其人，朕也是十分惜他！&rdo;乾隆抚着刚留起来的八字髭须，在殿中踱着步子，音调显得阴郁低沉：&ldo;去年冬天他来见朕，又黑又瘦‐‐你们也都熟识他，原来算得一个美男子呢！‐‐手臂上竟脱了皮……朕握他的手，满手都是老茧！这个人……他怎么会干出这种事？！&rdo;他倏地转过头来，看着两个辅政大臣不言语，瞳仁在灯光暗影里晶莹闪动，已是迸出泪花。

傅恒心里一阵发热，低下头去，他未入军机处时，曾以观风钦差使身份督查两江、两广和福建，亲至尖山坝工地，和卢焯共事过几个月，卢焯的才干、勤苦、德行，老百姓对他敬若神明，都是自己亲眼见的。和自己也相处得很好。此刻却无法替他回护‐‐他心念一动，卢焯是张廷玉的得意门生，张廷玉一直&ldo;病&rdo;着不到军机处当值，莫非为回避这事？那么下手的刘吴龙是不是受了鄂……什么人的指使呢？正自胡思乱想，身边的讷亲说道：&ldo;卢焯虽有微劳，那都是臣子份内应作的事。既然贪贿，使君父落了个不识人的名声，欺君之罪不可恕！卢某素有能吏之名，此乃汉人一贯恶劣风气，外务清名邀结人心，内中贪婪龌龊不可胜言，应将其锁拿进京，交部审讯，依律处置。以此显示天下朝廷至公之心，大小臣工一视同仁。为此方能杜绝外任官的胡作非为。&rdo;傅恒也想定了，在杌子上俯身说道：&ldo;讷亲说的虽是，但这里头牵扯民事，一干人证远从浙江押来，又不知何时能够结案，等于是将这些证人、无辜百姓放了流刑。以奴才见识，下旨着卢焯就地革职拿问，委派钦差或着闽浙总督德沛严加审讯。结案之后视情形调度。这样似乎稳妥些。&rdo;讷亲知道德沛和卢焯是过从很密的朋友，但傅恒的话说得滴水不漏，也无可反驳，他喉结动了一下，没有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