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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9章（第1页）

&ldo;还是皇阿玛看得是。&rdo;颙琰说道。福康安立功受奖他有一份妒忌，但和珅受斥，又觉得称心如愿。脸上带着微笑，说道：&ldo;和纪昀议过，他已经是一等公，又不能封贝勒贝子，已经无爵可封了。可否赏食郡王俸，一等公承嗣顺延至下五代？&rdo;乾隆一笑，说道：&ldo;这是挟了不赏之功，很犯人臣之忌的。纪昀，是不是啦？&rdo;

纪昀心中陡起惊觉，不知乾隆是什么意思，忙坐直了一下身子，拱手答道：&ldo;我大清不曾有过鸟尽弓藏之主。&rdo;颙琰也疑惑地看着乾隆，却没敢问话。

&ldo;封郡王。&rdo;乾隆笃定地说道，&ldo;福康安的功劳，早就应该封王，只是限于成规制度没有先例罢了，朕这里立个规矩，颙琰你要记住，要有这种胸襟胆量。后世满洲亲贵确实伟业可著的，一定要给够名分，这样才不失士子进取之心。&rdo;

颙琰和纪昀都怔住了！自从顺治开国之后，康熙铲除三藩之乱，大小战争多少场，立功名将如云，还没有哪个封王的！乾隆怎么突然颁赐偌大的殊恩？

&ldo;这件事在福康安进驻打箭炉，扼制英国觊觎西藏时就该办的。&rdo;乾隆捻须说道，&ldo;顺康两世是开创之主，雍正爷与朕是守成之主。守成也要开创，以开创为守成，所以才用心造十全武功。纪昀，你真的以为朕只是为了粉饰太平盛世？&rdo;

纪昀端肃坐着，看似不动声色，其实再也没有他心中那种剧烈的震撼，那份强烈的冲击，引得心脏卜卜直跳，冲得血脉贲张。他原以为乾隆老迈，已经糊涂得只知道游悠余年颐养精神，不料他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十全老人是粉饰，十全武功‐‐不停地运作这庞大的国家机器，都是为了它能不生锈，还要增强上下和谐，填充这种活力！……他一时想不清楚，怔了怔才道：&ldo;流水不腐，户枢不蠢。&rdo;

&ldo;你心思清明，学术渊博无人能及啊！&rdo;乾隆说道，&ldo;要不停的添柴，薪火才能相传不替。奉天养着多少异姓王？立了功，你就封王，养起来，有事去为国出力，无事就养起来。这是谁的办法？&rdo;

&ldo;回皇上！&rdo;纪昀激动得呼吸都有些急促，躬身答道，&ldo;是汉光武刘秀的制度，叫&lso;功以赏爵，职以任能&rso;。&rdo;见颙琰用目光询问，又款款言道，&ldo;就是用高位厚禄作养有功将士，但不能立了功就赏职务办差事，二者不能混同。就是福康安封王，也不给采邑，不给兵权的吧。&rdo;

&ldo;采邑给五百户，&rdo;乾隆笑道，&ldo;王府护卫五十名。&rdo;

这下子颙琰也明白过来，一笑说道：&ldo;皇阿玛，侯爵是五百户，我们何妨大方一点？给一千五百户吧！&rdo;

&ldo;唉，朕是老了。&rdo;乾隆抚了抚花白的前额顶，喟然叹道，&ldo;有时清明，有时忘事，就是你说的好，照办吧。&rdo;纪昀此时方知乾隆深有自知之明，因道：&ldo;这么大事，要大脯天下。六十岁以上老人每人要分一串钱，酒肉各二斤。上次有旨说还要大赦天下，除十恶奉特旨的外一律减等处置。昨个儿又有旨没了这一项，却又加了恩科。请皇上旨，是否两旨并行。但要并行，又必得追加拨款……&rdo;&ldo;这个你找和珅，由他来计划调拨。&rdo;乾隆慡然一笑，&ldo;原来是两次旨意？朕竟忘了。&rdo;

颙琰这才说到惩治常青等人肇乱镇压不力有罪的事，双手呈上福康安的奏折，说道：&ldo;请皇阿玛御览。&rdo;乾隆接过两份厚厚的奏折，信手翻了翻就放下了，略带无奈地苦笑道：&ldo;这样长的文章，字也小，朕已经不能细看了。赏功的事可以依着福康安，罚罪要持重。犯官一律解来北京，由你们亲审，也要听听他们的折辩。台湾现在只是粗定。第一要务是要拿到林慡文，传旨给福康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解到北京明正典刑的最好。内地几处如直隶、山东、湖广、四川、广西。邪教匪徒、天理教、天地会众滋事的还是不少，可以杀一儆百，福康安没有坐性，不是文官材料儿，可以传旨不必前来陛见，待拿到林慡文，他可以押解人犯一路耀武扬威嘛！他的治理台湾条陈如果可行，就交李侍尧办理。&rdo;

乾隆入耄耋之年后，说话言语常颠三倒四前后矛盾，今日思路却格外清明。颙琰纪昀自然欢喜，听他长篇大论，一宗一宗躬身应承。纪昀笑道：&ldo;臣这就拟旨稿，请皇上用玺。&rdo;乾隆道：&ldo;还是颙琰来办，这只是大体，下去你们再议一下细务，拟好旨稿朕再看。&rdo;二人见乾隆没有别的吩咐，起身却步辞了出去。乾隆觉得坐得太久，站起身来笑道：&ldo;朕的坐功已经不中用了。到院里散一散吧。&rdo;怀春忙放下手中银瓶，上前轻轻搀扶着他出了正殿。

这是大好阳春四月，融融的太阳光从南照壁西斜洒落下来，明媚又且柔和，满院的铜鹤，鼎、厕佩、馏金齐明闪亮，晃得人刺眼，挨着地面处有些金皮已经剥落，斑驳铜绿倒显得宜人眼目。宫里不能栽树，春风拂荡着宫外的花香时浓时淡飘飘逸逸进来，令人呼吸心扉畅明，怀春扶着乾隆慢慢踱步，轻轻吸一口气，说道：&ldo;好香的呀！主子，是御花园那边飘过来的吧？&rdo;

&ldo;朕也说不清楚。&rdo;乾隆摇头道，&ldo;现在圆明园那边准是万紫千红……苹果花、梨花……玉兰花？都像，又不是的……&rdo;他见照壁背阴处有几株纤嫩的何首乌和牵牛藤。他屈下了身子凝神注目许久，站起身来叫过卜智，吩咐道：&ldo;宫里不许栽大树，是为防贼潜入。这样的小糙是春发生意，不要铲除。&rdo;卜智答应着，又赔笑道：&ldo;和珅进来了，在垂花门外头候着呢！&rdo;乾隆笑道：&ldo;叫进来吧。&rdo;话刚说完，已见和珅小步细碎进院，乾隆笑着命免礼，问道：&ldo;有什么事？&rdo;

和珅看一眼乾隆，恭恭敬敬说道：&ldo;浙江送来请安折子，还有钱塘江堤加固需用银子，里头夹着折片，奏说窦光鼐已经殁了。这是主子关心的人，奴才进来禀奏一下。&rdo;

&ldo;朝廷又失一正直臣子……&rdo;乾隆漫步散荡着，目光幽幽看着地，又仰望湛蓝的天空，似乎在告诉上苍什么，又像在询问什么答案，许久才道：&ldo;原想留给儿子用，所以朕没有大用，可惜了的……叫纪昀给拟个谥号来。请你八爷给福康安写信，关照一下家属……&rdo;他像想起了什么，又问道，&ldo;福康安要封王，你有什么想头？&rdo;

和珅眨巴着眼，一时揣不透乾隆的意思，试探着说道：&ldo;奴才是刚刚儿听说。按福康安功劳这是天公地道。怕就是封得高了招人忌，于他反而不好。&rdo;

&ldo;管事儿才招人忌。所以朕始终没让他进军机。&rdo;乾隆轻轻嘘一口气，&ldo;这是天意……有什么法子？&rdo;说着，他的思绪又悠然转回来，笑道，&ldo;记得朕说过给你的，台湾的事无虞，大定了，就要把禅位的事筹备起来。你是赵公元帅，只有人求你，没有你求人的，要谦和严谨些才好。自疑疑人，对景儿时候要吃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