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静静注视着少年听到消息后神色间的几番变化,在看到白果眼眸中的令人心疼的迷茫后,便将手掌抵上他的后背,将人按在怀中安抚,低声安抚:“若是难受便哭一哭。”
白果起初有些茫茫然,他埋在谢临肩颈不曾挣扎,垂敛了眉眼,闷闷道:“殿下不必,我没事……”
“嘘。”谢临低头,在白果耳畔道,“乖一点。”
窗外落下的雨越来越大,石板路上水滴溅起,一圈圈涟漪向外缓缓扩散,一阵风吹过,雨水裹挟着泥土草屑。静王府的管事公公王有全守在主院的屋檐下静静听着主屋里头的动静,等王爷与王妃交谈的声音渐渐小下去,他终于忍不住小声呵出口气,搓了搓手,再抬眼往远处看,就只觉得这天越发地凉了下来。
昌平伯府虽是个并无多少实权,又不受皇帝重视的爵府,但架不住庙小妖风大,腌臜是一件一件儿地往外冒,于外人眼中看来更是不齿。王有全寻思着这回昌平伯没的突然,伯府中怕也是不能太平安宁相,不说伯府中尚未找回的庶子姨娘,单讲头月刚过继不久,尚是稚子,未长成的小世子,就要被昌平伯夫人拿捏的死紧。
王有全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只差了在主院伺候的丫鬟去小灶房里取炉子上煨着的热乎糕点,等屋里的王爷喊人,便随时备好了端进去。
只不过这回他想岔了,糕点没用上,白果直接在谢临的怀里缓缓睡了过去,临睡之前,他眼眶红了一圈,却到底没落下眼泪。
谢临看白果神色安稳,摸了摸他的头发,等他睡熟后,便将他好好安置在榻上,去到外屋将王有全唤了进来。
“殿下。”王有全低垂双目,恭敬地站在谢临面前。
谢临皱眉看了两眼屋外的雨幕,沉声道:“这几日昌平伯府发丧,你且备好纸钱过去走一趟,就说王妃如今怀有身孕,行事多有不便,待伯爷头七下葬之日,本王夫妻二人自会前去祭拜。”
王有全点头称是。
谢临又道:“另外近几日不论昌平伯府闹出何等杂事,都不必传进王妃耳里。”
另一头,昌平伯府内。
昌平伯这一遭没得突然,何氏虽没想到那男人竟然就这么熬不住了,心底虽有些遗憾没能再在男人生前对他更狠一些,但表面上还是做足了痛失夫君的悲伤,跟贴身丫鬟玉枝配合着晕了一回,醒来后便掩着面叫人将府上一切有颜色的东西都摘了,在大门匾额挂上白幡,灵堂也布置起来。
她换了一身素衣,卸了妆容的面颊十分苍白,在玉枝的搀扶与众人的目光中跪倒在早已被安置进棺椁的昌平伯身边,哭声中夹杂着无尽的幽怨之意。
刚过继不久的世子白星移跪在何氏身边,担忧道:“母亲莫要哭坏了身子,如今父亲去了,偌大一个伯府上下皆还要指望母亲操持……且若是父亲还在世,定舍不得看到母亲这般伤心模样。”
何氏扶着棺椁,握住白星移的手:“孩子,你有心了,快给你父亲再磕几个头。”
白星移顺势十分认真给昌平伯磕了十个响头,再抬起头,额前早就鲜红一片,显然是被地上的碎石沙给磨破了。
何氏双眼微眯,突然就哭着将白星移搂紧怀中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夫君啊!”
白星移额头被捂的有些痛,但他到底不敢推开抱着自己的何氏,只能等何氏哭声渐小,白星移才有些晕晕沉沉地甩头离开何氏的怀抱。
但不料他方一抬头,周围的下人却纷纷大惊失色:“夫人!世子!”
白星移一怔,低头只见何氏胸前殷染一片鲜红,他摸了摸自己刺痛的额头,眼前一黑,之后就没了知觉。
在他倒地之后,何氏仿佛是被吓住了,这才扑到他身边说:“世子,世子?!来人快!!喊太医!”
昌平伯府的小世子出了事,府上的众人便再也顾不得灵堂里刚刚过世的昌平伯,只留几人守着灵堂中的烛火不断,其余的注意便都转移到了决定着伯府未来的小世子身上。
何氏也似乎在情急之中忘了刚过世的夫君,只被丫鬟扶着座在绣墩上,神色焦急而悲伤地守在白星移身边。
太医提着个药箱,火急火燎地过来,万不敢有多担待,见小世子只是额头上多了些皮肉伤,又因骤然失血过多引起的晕症,心底便松了口气,跟尚在焦急中的何氏交代几句,开了几副药又帮着说了两句安慰话叫何氏宽心后,就出了伯府大门。
他往昌平伯府走的这一遭早就引起了京城内世家的关注,一路上东家的小厮西家的丫鬟都凑过来,为的就是从他嘴里套两句话,瞅瞅昌平伯府现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