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顿了顿,“这两者之间,总是存在矛盾。”
许清荎认真地听着,思考片刻,他问,“那陆总这一趟是准备去和稀泥还是拉偏架?”
“能不这么称呼我吗?”陆野委屈。
许清荎没忍住乐了,“对不起,是我忘了。”
陆野怔了怔,“没关系,原谅你了。”
“那你是去做和事佬的?”许清荎问。
陆野捏了捏太阳穴,“头疼,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洋鬼子的官司,我哪断得明白。”
“签合同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些风险吗?”许清荎问。
陆野回答,“做了风险评估,也在合同里注明得很具体。”
许清荎明白了,“生意是生意,感情归感情,你是在理智上赞成生意人的主张,但是感情上又偏向于理解和支持自己的匠人朋友,有点儿矛盾,是吗?”
陆野笑而不语,在不涉及私人感情方面,许清荎与他思维高度契合,堪称默契,一如从前。
许清荎意识到他在笑什么,轻咳了两声,错开视线。
“我不是个合格的商人。”陆野自我反省。
“不至于,”许清荎合理推测,“你有你的分寸,能调和的调和,实在调和不了,还是要按合同办事。”
“嗯,”陆野自嘲,“我这纯属庸人自扰。”
“不是,”许清荎摇了摇头,“你只是责任感太强。”
陆野歪着脑袋凑近了一点点,语调轻柔:“许老师,这算是夸奖吗?”
许清荎后仰,话里有话,“有些责任,没必要揽。”
陆野回撤,亲近是情不自禁,但他把握着分寸,不希望许清荎感到被冒犯。他咂摸着对方的话,有些事真是说别人头头是道,轮到自己身上则当局者迷。
“许老师,吃好了吗?”他略过了之前的话题。
“好了。”
陆野没有喊人,自己起身收拾了餐盒和餐具,扔到角落边上的垃圾桶里。洗干净手之后,他顺便拿了两瓶果汁过来,他把其中一瓶拧开递给许清荎,另一瓶放在自己手边。
“飞机上有网络,可以处理工作,这个电视屏幕也可以用,大部分的电影电视剧综艺节目都有。”他指了指桌面上的遥控器。
“知道了。”许清荎拿出笔记本电脑,“我工作一会儿。”
“好。”陆野句句都有回应,随手点开了轻柔的舒缓的背景音乐。
许清荎很快进入专注的工作状态,即便他刻意去忽略,但事实就摆在面前,这个人只要出现在他视线范围之内,他就会平静且心安。
等他将整理好的照片打包发送之后,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再抬头,陆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高大的青年端正地倚在沙发靠背上,呼吸轻缓规律,脑袋一点一点的。许清荎微微倾身,在他眼底下方看到了不明显的一圈青色。
许清荎轻手轻脚地起身,将赵晓宇叫了过来。赵助理取出枕头和毯子,给陆野调整了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睡姿,关了一半照明灯光,又退了出去。
陆野这一觉睡得又沉又长,许清荎一开始小心地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后来发现那人没有丝毫被打扰的迹象,便开了视频,调了一部电影出来。他松弛地倚在另一侧沙发上,和陆野隔着一个小桌子相对。视线一小半时间瞄着屏幕,一大半时间盯在咫尺之外的人脸上。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不用担心被察觉,是一种非常惬意而满足的体验。许清荎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也睡过去的。
等他迷迷糊糊醒过来,行程已经过了一大半。
“醒了?”陆野摘下蓝光眼镜,合上自己的办公笔电,低声问他。
许清荎还有一点不清醒,陆野低磁的嗓音在有限的空间里无限放大震动,好像与他的心跳共频一般。
“嗯。”许清荎下意识的回复随意中带着一丝无心的慵懒,要是再发散一点,甚至能听到依赖与撒娇的意味。
这一声之后,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两个人都懵了几秒。
许清荎仓促坐了起来,低垂着脑袋,在昏暗的灯光中,企图掩盖烧成猴屁股的脸蛋儿。可惜,蔓延到耳尖后的潮红,还是出卖了他。
陆野等了一会儿,才按开了机舱照明。
他随口道:“饿了吧,我给你热午饭。”
“我自己来吧。”
“不用,设备有点麻烦,你去洗把脸。”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