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孙远军这话是在提醒我,也是在警告我,他孙远军才是六中的校长,是六中的一把手,是六中的真正主人,我张恒远不过是教育局派到他们六中的临时蹲点干部,既然只是临时蹲点干部,就无权干涉他们学校内部事务。
孙远军的言外之意,我当然明白,搁在往常,我就不和他争辩了,但想起刚才叶梦瑶衣衫不整的从他办公室跑出去,让我这个老淫棍无比的憎恨和厌恶,一时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我立马接过他的话,针锋相对冲他说:“孙校长,我也提醒你一句,党有政策,国家有规定,既然杜念莉调进六中不合程序,就必须予以清退。”
孙远军站起来,双目圆睁,怒视着我,大声喊道:“张恒远,你虽然局人事科科长,但也休想站在我面前给我发号施令。我也告诉你,我孙远军不是吓大的。我能在六中当十年校长,也不是谁把我捧起来的。”
我盯着孙远军,真恨不得一拳把他的鼻子打爆。
眼前这个屠夫已经当校长当傻了,膨胀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平时横惯了,和他讲道理是没得讲的。
我不想再和这样的傻逼继续纠缠下去,和他继续纠缠下去简直有辱我的智商。我很奇怪,以他这样的智商怎么当上的校长,而且能在六中一干就是十年,难道就没有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吗?让他这样继续在六中当校长,天理何在?
从孙远军办公室出来,我的心情特别压抑,简直糟透了,既烦躁又恶心,而且憋了一肚子的火,为什么我遇到的对手是这种不入流的货色?而这种不入流的货色,却可以大权在握,坐拥那么多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女?
叶梦瑶太让我心碎了,我对她一直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欣赏,但今天她从孙远军办公室出来时,衣衫不整的样子彻底打碎了她在我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前几天我还把她当成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以为她接近我是准备向我投诚,现在看来,是我想的太简单,她接近我是带有目的的,确切的说,她接近我不过是为了她自己的前程,谁能满足她的欲望,她就是谁的人。
这也难怪,这就是官场,官场是最现实最功利的地方,官场就是利益场。
今天我所看到和发生的,再次证明了这一颠覆不破的真理。
同时,这也让我意识到,叶梦瑶和裴娜等人,在讨好我的同时,更在不遗余力地取悦孙远军。
也许在她们看来,孙远军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仍然是六中的校长,是六中真正的主人,只要他的后台不倒,他还可以继续在六中当校长,继续掌握了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只有跟着孙远军混,前途才能一片灿烂,未来才能一片光明。
而我,毕竟只是教育局下派到六中临时蹲点的,蹲点期一到就会离开六中,根本决定他们的前程和未来。
权力,这就是权力的魅力!权力是最美妙的春药,多么精确的描述啊。
我从未像今天这样深感无力,自己的权力居然如此可怜,连从六中调离一个教师都无能为力。
“生活是残酷的,斗争是你死我活的”,“谁成为你的绊脚石,就一脚踢开他,无论他是谁,遇佛弑佛,遇神弑神!”这是我在一本官场小说上看到的一条官场法则。
是的,斗争不是请客吃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回到局里,坐在办公桌后面我生了会闷气,然后泡了杯茶,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冷静下来。
今天在六中和孙远军大吵一架,我们的矛盾等于是公开了。不用猜,这个消息马上就会在教育系统传开,而且很快就会传到局里,而且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很可能会通过这件事大做文章。
所以,我得想想办法,尽量挽回这个影响。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裴娜站在门口敲了敲我办公室的门。
我抬头看了眼裴娜,居然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一丝同情之色。
我调整了下情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冲裴娜微微笑了笑,说:“是裴娜啊,有什么事吗,进来吧。”
裴娜进门后习惯性把门关上了,走到我办公桌前,盯着我却不说话。
可以说,六中其他人现在对我全都避之唯恐不及,裴娜这个微妙的时刻还敢到我办公室,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按道理讲她是孙远军的人,她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让我一时想不明白。
我不无纳闷地问她:“干吗这么看着我?你有什么事可以讲了吧。”
裴娜语重心长地说:“张局,你今天在孙校长办公室里似乎过于冲动了。与你以前办事风格可不太像,我很少见到你像今天这样态度强硬。”
我说:“你说得对,今天我是有点过于激动了,可能和这几天心情不好有关系。”
裴娜说:“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你就跑去和孙校长理论,这也太不明智了。”
我解释说:“杜念莉进入六中工作程序是有问题,未经过局招考考试,学历也不够,却拿到了你们六中学校的编制。我向孙校长反应这个问题,希望能把杜念莉从你们六中调离,放到下边学校去锻炼,但孙校长不同意。我有点冲动,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裴娜说:“像杜念莉这样的问题在我们教育系统恐怕不止一列,你拿杜念莉开刀,是要冒得罪很多人的风险的,搞不好自己会被彻底孤立。”
我苦笑了一下,说:“难道在此之前我就没有被孤立吗?尤其在你们六中,有几个人真正听我的,孙远军才是你们六中独一无二的主人。”
裴娜说:“其实也不是,我感觉现在六中大部分都在观望中,目前形势不明,想让他们投靠你真的还不到时候。”
我说:“我不需要谁投靠我,我只要按照正常的工作程序走就可以了。裴娜,你不该来局里跟我说这些,这会对你很不利。你信不信,现在孙远军已经知道你在我办公室和我密谈了。”
裴娜冷笑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对他早就不抱幻想了。”
我明知故问道:“孙校长长似乎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吧,你怎么会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