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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红林鬼街（第1页）

天南省，红林市，西郊。

这里有一条名为鬼街的地方。

鬼街不鬼，夜灿如星。鬼街可不是什么阴森恐怖之地。每到夜幕降临，一排排灯光参差亮起，闪烁灯光布满整个街道，从远处望去如同群星降世般璀璨耀眼。

西郊是红林市的大学城，天南省医科大学，天南省理工大学，华阳大学，红林学院，红林科技大学，红林建筑学院，慕语桓城市经济学院。七所大学连成一片，正将鬼街围在了当中，附近又有十来家工厂，外加临着地铁口成片的廉价出租房。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让鬼街的名头即便跟市中的步行街相比也不遑多让。

晚上八九点钟才是鬼街最热闹的时候，一家家白天打着环境优雅，品味独到旗号的临街店面纷纷撕下伪装，在门口支起烧烤架和煤气炉。炭火，佐料，大师傅。不大一会，龙虾，羊肉伴着辣椒孜然的味道便弥漫开去，散在了鬼街的每一个角落，让人闻到便满口生津。哪怕刚刚吃的饱饱的肚子也会学着饥肠辘辘的样子象征性的叫上两声，以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可即便如此，这些店铺的生意还是远远比不上那些在马路旁支起的成片的路边小摊。一顶红棚，几张折叠桌椅，昏黄的灯光，一张摆了各种食材的桌子，成扎的啤酒叠放在一旁。一个煤气炉喷吐着烈火，各种食物闪着油光，随着铁锅在大火之上上下翻滚，热气腾腾。

这些红棚子的生意总是络绎不绝，坐得满满当当。不是因为这里的味道就比那些店铺要好上多少。而是这才是市井的样子，才是江湖的样子。

鬼街街中有一家烧烤摊是整个鬼街最有名的，没人知道老板的来历，只知道姓胡，粗眉，大眼，稀疏的胡须，四十来岁的样子。说话之间总有一股江湖气，不是那种喊打喊杀的怒气，而是称兄道弟的义气，让人没来由的亲近，于是熟客都戏称他叫“胡老大”。

夏日的夜，天黑的迟，刚到八点的样子天，还没有黑透。胡老大的小摊子早就支了起来，此时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学生，也有几个附近工人坐了一桌。学生，工人，小白领，无论文化水平和生活阅历的都不相同的三种人却有着一个完全相同之处，可支配的资金不多，廉价的人情味比高昂的品味来的更暖人心。

这时，一个年轻人来胡老大的摊子前，一言不，直接钻进了红棚子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年轻人看上去算不上多么英俊，却有几分朝气，几分英气。特别那一双眼睛，干净，清澈，透着亮。

“古小子，老样子？”胡老大余光扫了一眼，大声问道。

“嗯，老样子，多点辣。”这个名叫古言的年轻人回道。

“好嘞，啤酒自己拿，箱子里有冰的。”胡老大吆喝了一声，抓起一捧黄灿灿的面条甩到油锅之中，顿时激起一阵大火。

古言也不客气，从一旁的泡沫箱中拿出一瓶啤酒，把瓶盖架在桌角上。手上巧力一施，咔吧一声，酒瓶盖翻飞了起来。古言左手一抓，正将酒瓶盖抓在手中，右手却已经将酒瓶递到了口边。

咕咚，咕咚，咕咚。一口气，半瓶冰啤酒已经进了肚子。古言这才放下了酒瓶，惬意的长舒一声。脸上本来还有一丝的惆怅和疲惫都消散不见了。

“小子，可以啊，酒量先不说，就这啤酒的冰劲，能一口气喝掉半瓶，我老胡就服你。”胡老大矮身也进了棚子，在古言对面坐了下来。顺手将手中的两个盘子放在了古言面前。一盘是炒面，筋道的面条闪着油光，豆芽，青菜，火腿，比例恰到好处，再加上多多的辣椒面，透着的红色让任何一个爱吃辣的人都移不开目光。另一盘则是烤串，十串脆骨，十串羊肉，火候正好，脆而不焦，金黄色的油滴还挂在铁串上，同样洒了不少辣椒面在上面，红彤彤的。

“胡老大，我没要羊肉串。”古言有些诧异，平日里他就要五串脆骨，胡老大是知道的。

“请你的，陪我唠会嗑。”胡老大摆了摆手，脸上笑脸盈盈的。

“你跟我聊天，你摊子怎么办。”古言说着下意识看了看棚外，却看见两个年轻小伙子正在灶前忙活，一个炒菜，一个烤串，很熟练的样子。刚才进门倒是没有注意。

“老家来的，帮帮忙，混口吃的，没我啥事了。”胡老大又笑了笑了，“不过你这盘炒面可是我亲自炒的。赶紧吃，冷了味就变了。”

“呵，胡老大，这面子大了啊。”古言赶忙扒了一口炒面，咸淡正好，辣味合适，熟悉的味道。

胡老大也不着急，等古言几口把炒面扒拉的差不多了才继续问道：“病好些了么？”

古言听言，顿了一下，转头望了望棚外。胡老大的小摊正对面是两栋老旧的建筑，红墙，灰瓦，房屋破败不堪，好在墙壁之上长满了爬山虎，将这份颓败遮去了不少。但门口那已经半斜的招牌是无论如何都遮挡不住的，上面依稀还能看见几个黑色大字“红林市儿童福利院”。

“好不了了。”古言摇了摇头，“胡老大，你还不知道么，十四年了，习惯了。”

古言就是在对面的福利院长大的。

这里一切都变了，这郊区原本就是农村，只有两个专科学院和福利院落在这里，后来专科学院也不知道倒了还是换地方了，也就不见了，过了两年福利院也搬走了。倒是一座座大学搬了过来，工厂开了起来，成片的居民楼也拔地而起，就连地铁站也修到了附近。如果说唯一没变的，除了对面的旧房子以外就只有胡老大的小摊子了，从古言八岁到如今二十二岁，胡老大一干就是十四年，从整个鬼街就他一个摊子到现在成为了鬼街夜市的一员，位置没变，味道也没变。

古言大学毕业后远离市区把房子租在这里，除了因为房租便宜以外，舍不得胡老大的味道也是原因之一。毕竟在这一界他还能算上熟悉的人除了颜峰，也就剩胡老大一人而已。

这时，街口传来一阵喧闹，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一辆火红色的跑车从街口疾驰而来，高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空气之中炸裂声尚未停歇，跑车已经一个急刹停了下来，正停在了胡老大的烧烤摊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