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清楚。她的枪法齐准,他见识过。以现在的情势,在枪法不分伯仲的情况下他的胜算并不是百分之百,她距人质实在太近,这让她占尽了优势,仅需一秒钟就可以要了她们的命。&ldo;我是警察。&rdo;不是没有看到她的崩溃心伤,可他向来不会说谎。听着他毫无感情的回答,萧然的脸色刹那间苍白,黯淡得毫无一丝生气,半晌说不出话,最后才苦笑了一下:&ldo;而我是毒贩。&rdo;心伤再也无从粉饰,那抹自嘲的苦笑泄了她心中所有的秘密。他们是天上的飞鸟与海底的鱼,距离真的太远了,痴心妄想的结果就是彼此一方死在对方的枪口之下,忽然之间,她幡然醒悟。然而,一切都晚了不止一步。如果她知道会有今天,如果她知道。与牧岩的目光交凝在一起,她缓缓退后一步,枪依然没有离开安以若的头,只是这次是抵在她的后脑,她冷声喝道:&ldo;走。&rdo;安以若紧张得手心沁出了汗,这种情况,神仙也无能为力,更何况身为凡体ròu身的牧岩,明白这一点,她配合地缓慢前移,目光锁定远处的牧岩,似是在他脸上寻求解决的办法。他表情冷厉而莫测,深深看了萧然一眼,双目迸射出烈茫,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站在原地磐石般纹丝不动,眼看着她一步步逼近,直到两人之间仅有不足五米的距离,听到她说:&ldo;我必须离开,我要在我妹妹面前杀了她。&rdo;&ldo;外面是天罗地网,你走不了。&rdo;牧岩微一用力,更紧地握枪,声音沉得似是霎时可以将人压垮,他最后一次提醒:&ldo;把人质放了,和我走。&rdo;&ldo;走去哪儿?监狱还是你的心?&rdo;她问得轻描淡写,像是在闲话家常,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令周围的温度骤然降至零点。萧然单手扳动板机,作势欲勾食指,安以若胆颤心惊,额前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牧岩神情骤变,冷冽的眸光透出凌厉的锋芒,枪口微微抬高,精准地对准萧然的额头。如魅的身影挡住她的去路,封死了她唯一的出路,她多希望是保护,而不是强留。可那永远是她的‐‐妄想。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晨晨被窒息的沉默吓得屏住了呼吸,泪眼朦胧地盯着对面的牧岩,楚楚可怜。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就连安以若都觉得站得脚底发麻,两人依然如石化般迎面而立。安以若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她极力稳住脚跟,控制住不让双腿打颤,这样的对峙,让她的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深深吸了口气,她哑着嗓子要求:&ldo;把孩子放了,我和你走。&rdo;这种情况,要保两个人质平安有如天方夜谭,与其这么僵着不如打个商量,只要萧然肯她并不害怕,望向他,她说:&ldo;让我和她走。&rdo;言下之意,孩子脱险,你就动手。牧岩微抿唇角,刚毅的侧脸在灯光的投照下已然失了柔和,不看她也不回答,只是盯着萧然说:&ldo;你想怎么样?&rdo;&ldo;送她去见我妹妹。&rdo;她要在妹妹面前送安以若下黄泉就这么简单,所以她抵死反抗争取最后一丝希望,她的步步靠前,他挡在那里不肯让步,都是有原因的,彼此明了又不足为外人道。&ldo;先放了孩子。&rdo;牧岩丝毫不退让,犀利的目光锁在憋得小脸通红的晨晨身上,&ldo;她还那么小……&rdo;&ldo;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谁?&rdo;萧然捕捉到他看向孩子时眼底不自觉展现出的温和与心疼,冷哼一声,&ldo;温晨曦。华都地产中国区总裁的独生女。你,特警队长牧岩的侄女。&rdo;那一瞬他怔住,这句话,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惊得牧岩眉心霎时聚拢,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事情比他想像得更糟,看来她确实有备而来,甚至摸清了温行远的底?挟持孩子并不是意外,或许有些碰巧,却也在她盘算之中。望向她的眸子里隐着一丝幽深莫测,内心翻涌,快速挣扎过后,他竟然坚定倒退,而她缓慢上前。市展中心外的广场上停着数量警车,不下十名特警拿枪对准了大厅的方向,还有数道红点投照在干净得几近透明的玻璃上,那是隐在高处的狙击手。而她面无惧色,神色镇定地站在玻璃门内,不肯再移动半步,冷声说道:&ldo;如果你肯说一句,哪怕就一句,我会放了孩子。&rdo;语气坚定,神情没有半点敷衍,&ldo;可是,你没有。&rdo;如果他肯说一句软话,只要他以表叔的身份求她放过女孩儿,她想过答应他。可他竟然不顾一切地选择送她上路,这样不肯低头的牧岩令她绝望至极,于是她改变主意了,&ldo;即便作鬼,我也不会放过安以若,就凭她帮你杀了我妹妹。&rdo;她冷笑,&ldo;牧岩,我先杀了你侄女,算是还我覆水难收的感情……&rdo;话语间,冷漠的神情忽地变得狰狞,右手以迅雷之速收回,企图调转枪口射向晨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