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修竹摸了摸他的头,道:“我也想。但是先生莫名其妙失踪,这件事我们必须得查清楚。”
“我觉得秦觞溯有疑。”周梓桑端着茶杯,低着声音说:“在霜寒居最缠着先生的就是秦觞溯,如今他又是一国之君,找个人方便不过。”
“藏个人也无人能知!”梁修竹接到,“但师兄为何要将先生藏起来呢?”
梁修竹是铁直的直男,对女子的感情都迟钝,更惶诚论这般较为隐秘的事。
“周大哥,师兄,这里是京城。虽与陛下是同门,但君臣有别。还是注意一下言行举止的好,免得被人参一本。”程长安轻声细语提醒道:“这位可不会像过去,念点旧情。”
能夺下这天下,怕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会念及过往那点情谊的人。如今可是连欺师灭祖都做得出来,又怎会对他们有一丝怜悯。
梁修竹抿了抿唇,他还是不想把秦觞溯想得太混账了,在他眼中,秦觞溯永远都是那个喜欢跟着先生的少年,而不是如今这个坐于高位,杀伐决断,忘恩负义之人。
周梓桑亦是如此,秦觞溯对先生的感情十年如一日他是看在眼里的,他肯定秦觞溯不会伤害先生,但他绝不赞同秦觞溯利用权利将先生藏或是囚禁起来。
而在深宫之中的雁十三则与雁云长聊起了这些年的经历。
只是,两人确实是没什么好聊的。
待雁云长走后,雁十三起身立于窗边,看雁云长一袭白衣撑着一柄白玉兰油纸伞缓步离去。
不由得叹息,到底,这俩人还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雁十三劝不动,也没有立场去劝,两人都是因为他才深陷不幸,他还真是一个祸害啊!
御书房,秦觞溯正焦急的处理着大臣们的奏折。
说不屑这天下的是他,可在此处忙碌的人也是他。他嘴上说着不屑这权利地位,心里却放不下,把这些都牢牢抓在手里。
最虚伪腐朽的人是他,被倾覆的人也应该是他。
雁云长最是贤良淑德会照顾人,他比起雁十三更适合待在秦觞溯身边。
两人的立场不同,雁十三为秦觞溯的师长,而雁云长则为秦觞溯的枕边人。都能光明正大的关心秦觞溯,但一个关心的是教育问题,一个关心的是这个人。这就是两人的不同。
雁云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敲开了御书房的门,六年来的照顾,秦觞溯已经习惯了做事都有雁云长陪在身边。
“陛下,天冷,吃完面条热热身子吧。”雁云长声音是与雁十三如出一辙的温和,却多了一丝雁十三没有的婉柔。
秦觞溯看着这一碗面条,上面同样窝着两个鸡蛋,只是却是全熟的,不是雁十三给他做的溏心蛋。秦觞溯不讲究,把手上的奏折往旁边一扫,接过雁云长手里的碗筷,呼呼啦啦的吃了起来。
雁云长推到一边,轻轻的收拾起了被秦觞溯扒拉到地上的奏折,将被秦觞溯弄乱的奏折和书桌慢慢整理干净摆放整齐,“陛下,慢些吃,莫要噎着了!小厨房里还有很多呢。”
“辛苦了。”秦觞溯一口咬下一大块鸡蛋,突然道:“云长,回去准备准备,今日唤你侍寝。”
雁云长抓奏折的手微微泛白,他低着头,似在忍着什么,不等秦觞溯怀疑,紧绷的身体便慢慢松弛下来,似松了口气,“是,陛下。”
对秦觞溯,雁云长到底还是恨的。
在他看来,秦觞溯既然心悦兄长,又怎能去与他人缠绵!这到底是爱,是得不到时珍惜,得到了就抛之脑后的可笑的小孩子才有的占有欲作祟?
雁云长很清楚,过不了多久,后宫就要添人了。兄长再怎么好,也无法替秦觞溯生下一儿半女。
现在秦觞溯还稀罕兄长,以后呢?
雁云长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未来,他无怨无悔,可兄长怎么办?
在他小时候犯了错会偷偷用衣服藏着馒头来找他,在课业不达标被先生责骂时护着他,在他玩闹时将他拉回去尽心尽力教导他的,是他的兄长啊!
是那个大他近十岁,打小身体就不好的四哥!是他曾经发誓要一辈子敬仰保护的人!
所以雁十三接下来无论要做什么,雁云长都会拼尽全力帮忙。
转眼便到了冬至,大雪纷飞的天,秦觞溯虽没有纳妃,但宫里还算热闹。
雁十三起了个大早,想了想,还是挽起袖子,去了秦觞溯专门为他建造的小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冬至吃饺子,是自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
雁云长进到霜寒榭竹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是一袭青衫的单薄身影,整个人从里到外散发着温和与宁静,低顺着的眉眼漂亮的不像话,微微倾身,骨节分明漂亮的应该是用来弹琴的一双手沾着雪白的面粉,正用力揉着盆里的面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