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答哭累了就睡了,脸蛋上还挂着泪珠。胖奶妈在默默地收拾小忽没有带走的东西。门帘掀起,呼啸的寒风卷着雪花灌了进来,图秀叶护跺跺脚,取下帽子拍了拍上面的雪。
“雪下得可真大啊!”胖奶妈叹道,“也不知阿古拉他们能不能赶回来?这要是在外头停留过夜,可不得冻死!”
“阿古拉已经回来了。”图秀叶护近前看了看答答,这小丫头睡着了还撅着小嘴。
“长生天保佑,回来了就好!外面冰天雪地白茫茫的一片,最容易迷失方向,几天几夜都走不出去,人饿了连草根都没得吃。说不定遇见狼啊熊啊之类的,那是必死无疑了。您说是不是?”
图秀叶护的眉峰不觉隆起,胖奶妈今天的话是不是有点多啊?
“我家别特就是在这样一个风雪夜消失了……”胖奶妈哽咽了,“临走前,穿上我给他做的新斗篷,新皮靴,喝了一大碗羊肉汤,还笑呵呵的对我说阿兰哪,你喜欢吃甜的,等我回来给你带一大包油糖饼,让你吃个够。他这一去,油糖饼没有带回来,人也不见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苦苦等他回家来。这一等,就是八年。我们小特都快长得跟我一样高了,他阿爸还没有回来。如果我知道那天夜里会下雪,我是不会,绝不会让他走的……人这一生,甜蜜总是短暂,苦难总是绵长,一生之中,真心喜欢的人又有几个呢?等到失去了,每天再问自己活着为什么,就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我的命好苦啊……”
胖奶妈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见叶护先是诧异后又慢慢落寞的神情,她在心底叹了口气,继续收拾衣物。
图秀叶护走到门帘前,掀开一条缝望着外面的雪地发呆。
丑女人走到哪里了?她就是再笨,也懂得找个地方躲避风雪吧?从鹤圣湖畔前往魏国的边境,先是经过一片稀稀拉拉的黑松林,再是沿着早已干枯的银河滩一直走到天马坡,下了天马坡就是青谷,青谷的尽头是青池,而青池就是突厥和魏国的分界所在。依她的行速,现在差不多快到天马坡了。好在那坡比较缓,她应该能爬得上去……天马坡?
天马坡!图秀叶护的手猛的一缩,他忽然记起前些日子巡防的士兵说天马坡有狼群出没!
他怎么忘了?怎么忘了提醒她?他应该派人护送她过了天马坡的!当时下了决心赶她走,话说出口他就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走了好,走了清净,至于生死,与他何干?由命吧!
可他现在却心慌了……脑海里不停的闪现狼群扑向她的情景。
图秀叶护紧闭双眼,扶着柱子的手屈握成拳。旁人所说的她拉下围巾露出真容就能吓退饿狼的故事只是个笑谈罢了。况且,丑女人早就不丑了。
疤痕淡去,她而今美着呢!美到令一向不近美色的都干特勤都把持不住自己,美到她望着他时他的脑海里会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在夜深人静她熟睡的时候,他曾拉下她的围巾端详她的容颜,手指从她细长的眉上划过,轻触过她的睫毛、鼻头还有嘴唇,她长得一点都不丑……
而且,她脸上的疤痕应该不是天花留下的。他当时把药拿给她,其实就笃定能治好。因为和她相似的病例,他曾见过。但他没有说破,对谁都没说过。
她蒙着面,才是小忽,那个既能让他发怒咆哮又能让他开怀大笑的丑女人。
没负担,就是喜欢也没负担。
她在,就好。
时光漫漫,默默陪伴,纵无风花雪月,也是白头到老。
他后悔了,他不该把药拿给她的。
知道她长得本不丑,可恢复后的容颜岂止是美,可以颠倒众生了,那是藏都藏不住的!即使隔着围巾,他也能看出她的美,她的美已印在他的脑海里。
占有欲,疯狂滋长,让他无法忍受。
她是个外族奴隶啊!而他,阿史那图秀,突厥的叶护,喜欢一个外族奴隶,怎么能够?!
先下手为强,霸王硬上弓,把她据为己有,这些他不是没想过。这样做是简单粗暴,用不着他纠结来犹豫去,就是他真的做了部落里的人也会觉得理所当然,不会有人闲言碎语,可一回想起她为了保清白宁肯烧死自己,这种想法就被强压下了,再饱满的情绪也偃旗息鼓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乖乖的从了自己呢?图秀叶护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施行效果令他更气馁。这女人见了他如同兔子见了狼,多看她一眼她就犯怵,话说重一点她就畏缩,对别的男人可以嬉笑怒骂伶牙俐齿,对他就变成了忍气吞声的受气包。当然,忍气吞声也只是当着他的面如此,背地里又怪他骂他。
他堂堂的突厥叶护,总不能温声和气的对个女奴说你看着我,注意我看你的眼神,你仔细听,用心想想我对你所说的话它的言外之意……这个傻女人能不能长点心?好好琢磨琢磨,他对她总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吧?
哪怕没有心有灵犀,他堂堂的尊贵的突厥叶护,突厥第一勇士,高大威猛,智勇双全,战功赫赫,多少女人仰慕他做梦都想嫁给他?!
他需要屈尊降贵去巴结讨好一个女奴?
开玩笑!
若是对他没感觉,那她就是眼瞎色盲。她只不过是不敢想,不敢言,不敢表现出来罢了。如果她知道他对她是有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