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内,满地狼藉。
魏述扔掉手中的剑,颓然坐在石凳上喘气,之前心中的恼恨如滔天浪快把他给淹没了,他要是不发泄一番指不定会疯。这会儿发泄完身心俱疲他的头脑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小芊打十岁进宫就跟着他,到如今已陪伴了他四年多。他念书写字,游乐玩耍,起居生活的每个时刻,她都在身边陪着他。听他抱怨,为他解闷,他的少年时光因她才变得活泼有趣,他们比坊间邻里的青梅竹马还要亲密。她心思简单率真,模样乖巧可爱,这些年深得他心。而且,他已征得母妃同意,来年就把她收了房,给她正式的名分,让她永远陪在他身边。
他的心意她不是不知道,为何还要勾引他父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
魏述正想着,一个内侍急匆匆跑进来,连声道:“殿下!殿下!可找到您了!小芊!小芊姑娘没了!”
魏述起身,拧眉不耐烦的问道:“什么没了?”
内侍气喘吁吁道:“小芊……上吊……死了!吊死了!”
魏述的脸色陡然一沉,眼睛越睁越大,他握拳吼了一声就冲出了花园,直奔西三厢。
西三厢门外围了好多人,魏述边吼着“让开”边往里挤,人群很快让开一条道,他颤抖着迈进门,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小芊。白皙的脖子上赫然有一道深深的红痕,她那小鹿般的双眼此时瞪得大大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
“奴婢见小芊姐姐中午没吃饭,就来看看她,一推门就发现……发现她挂在房梁上……”一个小丫鬟哭着说道。
“放下来时已经没气了。”一个内侍叹道。
魏述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他只望着她,慢慢蹲下身,抱起她摇了摇,柔声道:“又淘气了是不是?这次摔着哪了?疼不疼?你说话啊……我以后不骂你了,你跟我说话啊!”
怀里的人儿已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死人感觉不到疼痛,也听不见他的呼喊,感受不到他的哀恸与绝望。
“殿下,在桌上发现了一封信……”
魏述从内侍手里接过信,信很短,然而看完信魏述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放下小芊,摇晃着站起来,失魂落魄的往外走,越走越快,消失在忽然弥漫开来的大雾中。
今日他没有迎来父皇的考评,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他趁父皇不备在他的后背前胸捅了几刀!
室内只有他们父子俩,魏皇捂着伤口,满脸惊愕,问他为何要这么做。
魏述手持凶器,冷然道:“我是你的儿子吗?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魏迎才是你的儿子?他走了这么多年了,你还为他留着太子的位置,死活不肯给我。这就算了,说实话,我根本不稀罕当什么太子!看你这些年昏庸无能却仍能君临天下,我对那王位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些都算了!可你为什么连儿子的女人都要强行占有?”
魏皇口吐鲜血坐在地上,想起昨夜临幸的那个小宫女,猛然醒悟,死撑着断断续续解释道:“父皇不知道……不知道她是谁……天师送过来的,月圆之夜子之身,采阴补阳……”
“到现在还骗我?”魏述咬牙,愤懑道,“这宫里的女人成百上千,你为何独独看上我的小芊?我的人!她还那么小,比我还小,我都舍不得碰她!你却把她玷污了!你该不该死?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儿子看!以前我不信母妃的话,现在我信了!我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父亲?”
“述……述儿!”魏皇死盯着魏述,话没说完就倒在了血泊里。
宫门打开,禁军大统领赵蒙领兵入内,步履匆匆。
一个时辰后,从泰乾宫穿出魏皇遇刺的消息。
浑身是血的魏述走出泰乾宫,站在宫前台阶上,看雾中跑来跑去忙着抓刺客的禁卫军,呵呵笑了起来。
大雾中的西三厢看着有些凄迷。小芊依然躺在冰冷的地上,魏述颓然坐在她身侧,静静地看着她圆睁的双眼,这才留意到她死前的神色是惊恐的,惧怕的。
她像只小白兔,时而柔顺时而欢脱,但胆子一直很小,怕黑怕鬼连打雷都怕,怎会有胆量自杀?
魏述将手覆在她的眼上,合上她的双眼,含泪道:“睡吧……”他执起她的手,她的手握得紧紧的,他想把她的手指舒展开,用力去掰,掰到一半就看到她的指甲里有血迹。他拿起她的另一只手,掰开一看除了指甲缝里有血迹外,她的手心里还攥着一个银制的花钿,花钿上缠着几根头发丝。
魏述仔细看了看那花钿,又闭眼冥思,直到一个影像出现在脑海里,他倏然睁开眼。
如月?
从小芊出事到现在,同屋的如月却一直未现身!魏述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封信,慌忙找了起来,然而四周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他喊了守卫进来问,没有人知道。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凭着记忆回忆他看到的那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说小芊偶然遇到魏皇,被魏皇看中,于昨夜强行把她带到魏皇那侍寝,她是被逼的。她说了自己是二皇子魏述的人,然而魏皇还是没有放过她。所以魏述看到信才怒火攻心,跑到泰乾宫把他老子捅了几刀。可是,现在一回想,那信上的字迹甚丑,而小芊平时陪着他一起练字,连他的老师都曾夸过小芊的字好看。那么丑的字不像是小芊写的。
而且,他问小芊时,她只是摇头说不知道,怎么他刚离开,她就留下那封信自杀了?
“把今日所有在西三厢出现过的人都给我抓起来,把如月给我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