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里,众人翘首以待。
“修公子进去这么久还未出来,可见是颇受公主们欢心,这长得好就是不一样啊!”
“公主们个个如花似玉,也不知他会心仪哪一个?”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修闻一脸惨白的走了出来,对旁人的问话充耳未闻毫无反应,浑浑噩噩的走了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众人哗然,把他扶起来,泼冷水,掐人中,半天才把他搞醒,醒来他便忿然指着正殿的方向,哭道:“欺人太甚啊!她定是嫉妒我的美貌,才对我百般刁难!”
一时间,那些模样好的打扮花哨的都惊恐不安起来。
正殿内,姜枣愤懑不平道:“修公子哪有那么不堪?长姐为何要处处刁难?”
安遇笑了下,道:“五妹妹,从头到尾我可没说他半句不是,还处处为他着想,何来刁难一说?至于体弱多病药不能停是他自己说的,在坐的几位妹妹可都听到了。”
姜榴扑哧笑出声,被姜棉瞪了一眼忙用帕子掩住嘴,只是那肩膀还是忍不住一抖一抖的。
“照长姐这种选法,就是选到天老地荒也选不到合意的。”姜苣阴阳怪气道,“太后娘娘怕是要失望了。”
“姻缘这事急也急不来,若是天老地荒能看清一个人的心,倒也值了,结果如何并不重要。”安遇淡然道。
姜秧嘴角噙着冷笑,道:“妹妹很是好奇,长姐如此超然淡定究竟是因何?莫非长姐心里早就有了属意之人?”
安遇轻叹一声,道:“大妹妹想多了,姐姐我行走江湖多年,形形色色之人、光怪陆离之事已见多不怪。加之身为长姐,替妹妹们掌掌眼,自是应该的。”
姜秧见她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憋得面色发青。
风波过后,面选继续进行。
轮到新科状元邱元深进见,安遇事先从文尚宫那知晓了太后的意向,客套了两句就没再开口。公主们都等着姜秧发话,她却只冷眼瞟了邱状元一下,就耷拉着眼摸起自己的指甲来,显然是看不上这位新科状元了。
安遇打量起邱元深,他穿着一见半新不旧的青灰色葛布长衫,身材中等,面庞清秀,虽出身寒门,但读书人腹有诗书气自华,无锦衣加身气度也卓然不凡。
来参选的人大多非富即贵,衣着光鲜,像他这样历经十年寒窗苦读才有了出头之日的,说是万里挑一都不为过,连太后都对他青眼相看。姜秧被凌逍退了婚,太后有意弥补,在面选之前就跟夏太妃通了气,想把邱元深推给姜秧。可如今姜秧这态度,也太目中无人了!
姜秧虽目高于顶不待见邱元深,姜棉倒是拿他殿试上的文章请教了几句,后又问起他卧病在床的母亲,允诺他会请求太后指派御医前去为他母亲诊治。邱元深谢过恩就退下了,由始至终都是文恭谦和不卑不亢。
“二姐莫非是看上了邱状元?”人前脚刚走,姜苣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姜棉笑而不答。姜枣翻了个白眼,道:“二姐凑什么热闹?这个人一副穷酸相,小家子气,大姐都看不上眼,你不要自贬身份好不好?我听闻他幼年丧父,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母亲日夜纺纱织布赚取微薄的收入把他养大,供他读书。你若是选了他,甭说聘礼,在临淄他宅子没有一间,你住哪?难不成你要跟他去乡下住那破屋烂舍?”
姜棉依旧笑而不答。
安遇气结。堂堂新科状元,只因出身寒门,就要被她们看不起吗?
她想起了南颂珩,他曾是大魏的武状元,娶了兴国公府的郡主,不知那位郡主有没有这样看轻他呢?应该不会吧?南家算是皇亲,加之他父亲身为河南府尹,他的出身自是不低的,人又颇有能耐,不至于被郡主看轻,不然怎会同意他纳妾?
她真是胡思乱想!他怎么样,自有他的家人为他操心。效忠朝廷也好,投奔魏迎也罢,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不过,状元探花和公主郡主之类的,似乎天生绝配呢!
安遇心里即酸涩又郁闷,想起几个月前在鹤圣湖畔,他说要带她回云中避世隐居的话,简直是可笑之极!为了骗她回去,他也成了那不择手段之人,谎话张口就来,说完就反悔,当她是傻子吗?
她不是傻子,他却是个十足的骗子!
安遇暗暗吸气呼气,平复心情。
轮到第二十二位,内侍喊了几声都未见人影,急得跑到殿外去询问。
莫不是尿急出恭去了?安遇望了望偏殿,半天不见人来,她又坐得腰痛,便塌下腰来捏了捏。
邵钰衡踱着步子走进来时,整个崇光殿一片寂静。他在众人纷繁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和内侍的催促声中迈步进了正殿。
正殿上方坐着七位公主,其中六位他之前都见过不止一次,只正中间坐着的这位……衣着打扮素净如道姑一样的应该就是流落民间的长公主吧?她拿着笔埋首于名册之上,并未注意到他。
邵钰衡往前走了几步,正要躬身参拜,不经意往那名册上一瞥不禁瞪圆了眼。
这……这道姑竟然在糟践他的画像!给他画了一个独眼罩,两撇小胡子,眼下正专心致志的在他头上画花朵!
安遇画完,对自己的神来之笔颇为满意,搁笔抬起头,看到下面杵着个身着霁蓝骑装的小伙,长得虎头虎脑的,正瞪着眼,鼻孔一翕一张,拳头紧握,状似要打人。
安遇依稀记得在宫外巡逻的骑兵似乎就穿这个色的衣裳,便和颜悦色道:“你不是不走错地方了?这里是崇光殿,在进行驸马面选,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你快快退下吧!”
小伙的表情又僵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