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鬼使神差留下那张画,那份交易契约罢了。
直到南下赴任,他才想起凤九经手的赵家新户籍,兴起让人打听赵家情况,得知她过的好,也得知她和易生定了亲。
那一刻才知自己心意。
他却怀抱侥幸,面上云淡风轻不在意,却忍不住让凤九帮忙,找林烟烟打探详情,又让人往青灵村送土仪,回应平平。
是啊,赵彩央和他,一开始就始于交易,始终也只是交易。
他还盼着她能有什么回应?
她已是兄弟妻,二皇子再抬眼,眼中华光尽散,不冷不热一张脸,优雅从容入座主桌,看宾客观礼完毕说说说笑笑纷纷回座。
满院热闹,有乡绅文人上前来敬酒攀话。
二皇子做足场面,不推不拒举杯回应,不知何时易生已陪坐一侧,长臂坚定伸出,不帮新郎官,却帮他挡酒。
二皇子嘴角翘,笑颜亮,和易生会心挑眉,似回到初入锦衣卫时的张扬豪放,朗声碰杯,香酒醇厚。
举止贵气浑然天成,搅乱女客心湖,莺莺燕燕小声议论。
长随踮脚守望,满脸纠结的在心里叹气。
爷的心思他知道。
此刻爷眼底深藏的黯然,他也知道。
长随无能为力却忠心,退开几步放松守望屏障,暗搓搓的鼓动那些想上前又不敢的人去搭话,只盼着喧闹对饮能驱散爷心中的黯然。
他尽忠尽职,惹得有心宾客往二皇子身边凑,冷落了好鱼好菜,此刻谁还顾得上全鱼宴的精致稀奇,官粮、二皇子不绝于耳。
高得力甩一把忙出的热汗,撇撇嘴瞪着主桌。
转身招来个厨子,小声交代,&ldo;给二皇子的鱼汤里多加两把盐。&rdo;
在商只言商,管他什么漕运督史,抢了一心堂的风头,就让你多吃两把盐,还是正经好官粮来的,高得力哼哼着袖手飘走。
黄汤下肚,酒躁烧人,长随十分机灵,忙忙盛了两碗热汤给二皇子润口。
两碗加料鱼汤下肚,二皇子梗着脖子在心里疑惑:不都说乡下农户盐精贵,烧汤倒是舍得放盐!
高得力打了个喷嚏,皱着鼻子喊厨子做收尾工作。
喜宴散去的赵家大宅,远来赴宴的宾客都安排在易家、赵家大宅、造德学堂暂住。
赵家老宅新房里喜烛耀眼,满屋火红烛光明晃晃,烧旺了新人的暖帐。
这头大宅西厢小院,独守一夜空房的易生扛起瞌睡的小娇妻,丢上床压上身,酒气钻进赵彩央鼻间,暧昧话语落进她耳中,&ldo;隔壁洞房,好媳妇儿,我们可不能落后你姐姐姐夫,明天我要先回云南府,你可得好好给我&lso;饯别&rso;一番……&rdo;
赵彩央忙了一天累得懒得动,想装睡混过去,听到后半句又心软,哼哼唧唧的勾上易生脖子,推拒的话语就变成迎合。
春夜暖风,吹灭了西厢烛火。
客院灯火如豆,二皇子端着茶杯灌水,嘟囔酒菜好咸口好干,却是不用人回应的自言自语,带着酒意的目光似落在西厢方向,又似被层层屋檐粉墙阻挡,不知落在何处。
长随放好洗漱用具,见状忙上前拎起茶吊加水。
哗啦啦水声被二皇子低语打断,&ldo;我随身带着的那个小匣子,你去找出来,里头的东西……烧了吧。&rdo;
长随一愣,转过弯来心口一跳,倒茶的动作顿在那里,溢出的茶水浸湿脚下地砖,滴滴答答,似敲在他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