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戴着橘黄色棒球帽的小男孩蹲在老头面前,腿麻了都没察觉,只是满脸惊恐地望着那讲故事的老头,却又期待着故事接下来的发展。
夕阳似火,染红了整座城市。
“当时我一去到那老太太家里,就觉得不对劲,她家里又黑又乱,全是落灰,角落里长满了蜘蛛网,看起来像是很久没人住过。”
小男孩紧张兮兮地咽了口唾沫,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当我见到那老太太的尸体时,几乎是吓得屁滚尿流,虽然我经常和死人打交道,但还真是头一次见那么膈应人的尸体,整个,都烂透了,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这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刚死,当时是冬天,就那腐烂的程度,少说死了也得有几个月了,但为什么现在才下葬,咱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老头磕磕烟袋,抬头望着天际的红云,摇摇头:“当时那老太太家的院子里有好几只猫,白的,黑的,花色的,都有,她儿媳妇说这是老太太生前喂养的野猫,平时不会在家里定居,但是老太太一死,就全都来了,叫的那个声音呦,那叫一个惨。”
说着,老头还后怕似的“啧啧”两声。
“我之前就听人说过,畜生不能近死者,容易借尸还魂,所以就和她儿媳妇儿子三人把猫撵走了,撵走了就打算盖棺举行引路仪式,我们刚把棺材盖盖上,刚点了蜡烛,那黑漆漆的院子里都多了几双青色的眼睛,当时给我吓得,定睛一看,才知道,那些狡猾的小畜生根本就没走,都在犄角旮旯里等着呢。”
小男孩倒吸一口冷气,战战兢兢问道:“等,等什么呀。”
老头猛吸一口烟,浑浊的烟雾霎时蔓延在空气中,呛的面前几个小孩子咳嗽连连。
“等着报恩。”
“报恩?”
“对,都是些野猫,一到冬天,特别是哈尔滨的冬天,能度过寒冬的寥寥无几,大多都被冻死了,这老太太生前是个善人,给这些野猫送了热食,才帮助它们勉强度过寒冬,它们让那老太太吸了自己的气,那老太太当时就自己掀开棺材板坐了起来!要知道,那棺材板死沉,我们三个人抬都累得不行,她一个人直接就给推开了!”
小男孩吓得都快哭出来,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后来一夜之间,那整座村庄的村民都被这老太太咬死了,那老太太劲儿大得很,而且也不用双脚走路,都是飘着的,见人就问你见过我的猫么?一般人根本躲不及,电视剧中那种大战过后尸横遍野的场景你们该见过吧,比那还惨嘞!可能因为我是外来人,那老太太放了我一马,从那以后我就连夜赶回了徽沅,现在我见到猫都后怕,特别是那种黑猫,因为当时那老太太就是吸了其中一只黑猫的气,脸上长满了黑色的猫毛,两只眼睛这么大,还是青色的,别提多瘆人。”
老头说着,还伸手比划着。
那个捂住耳朵的小男孩晃悠着站起身,看了眼广场上的时钟,忙道:“七点了,我要回家了。”
其他几个小孩都被吓得不轻,也都跟着站起来要走。
那老头一看,从身后拿了只铁盒出来:“小朋友,别急走啊,爷爷我一天没吃东西了,给你们说了这么久的故事,赏个几块钱让我去买只馒头呗。”
几个小孩干净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扔进老头手中的铁盒中,接着鬼哭狼嚎地往家跑。
“对了!如果你们碰到这猫脸老太太,她如果问你们有没有见到她的猫,千万别吱声,跑就行了!”那老头冲着几个小孩逃离的背影大喊一声。
待小孩子们一溜烟跑没影之后,老头才从铁盒里拿出硬币数了数,十二块钱,也行,今晚不用干啃馒头了,可以买半斤油拌猪耳就着下饭,贼舒服。
老头掂掂硬币,揣进兜里,将地上的破铺盖卷起捆好,扛在肩膀上,趿拉着破布鞋转身进了身后的小巷。
夕阳的余韵渐渐退去,天际漫上清冷的青灰色,路边门户中飘出饭菜的香气,或是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小品电视剧,笑得花枝乱颤,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临江的中档小区内早早亮起了昏黄倦色的路灯,将人的影子斜斜拉长。
十一楼的窗户中,留着栗色长发的女人正焦急地探出半个身子向小区大门口望去,嘴里嘟哝着“小裕怎么还不回来,这孩子真大意,出去前也不知道戴上电话手表。”
话说着,就见一橘黄色的棒球帽出现在视野中,接着那稚嫩的小身影就着急忙慌地刷卡进了小区。
女人笑着摇摇头:“这孩子,瞧他这样子,肯定又跑到老头那去听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