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是个穿着宫装的羯人男子,一只袖子空了没有手臂。姜三醒预感那人很有可能就是羯女的儿子,那只小臂的主人!
姜三醒此时觉得心肺动力充足,不需要上浮到麦秆换气,便转身又游到青桐给崔狸比划的鱼缸一角。
青桐正趴在角落里研究什么,转身要上去换气时两人擦肩而过。
出乎意料的是,姜三醒分明见她嘴角狡黠一笑,满是得逞的意味。
姜三醒无心他顾,迅速游到角落细看。
她这才明白,鱼缸底部的四个角嵌着木头,做成了鲁班锁的模样。然而,这鲁班锁的装置从外面却是看不到的。
鲁班锁连着三面交汇的缸壁,一旦拆开,鱼缸便可从内部打开。
这种鲁班锁要拆开倒也不难,只是要费时去试。
她正冥思破解之法,鬼使神差抬眼一瞥,心口猛的窒住漏跳几拍。
鱼缸外,崔狸正赤手空拳一下接一下砸在鱼缸边缘。
他神情癫狂可怖,脸上青筋毕露眼中布满血纹,嘴里不知在喊些什么。
姜三醒眼前视线被崔狸的血肉模糊。
她气息已经耗完,撑着最后一丝气力游到他面前,隔着缸壁拍打摇头让他停手。
哪知崔狸在鱼缸外早已失去全部理智,看着心上人朝自己痛苦摆手,只道她快要气竭辞世。
其实他早豁出去了。
姜三醒一入水,他就慌不择路奔到门外放出求救信号亮了底牌;后来又失魂落魄奔回那该死的鱼缸外,像个扮丑角的戏子般上蹿下跳。
不过片刻而已,鱼缸仍稳稳的悬在空中,他的理智却已摔得稀碎。
此刻精疲力尽肝肠寸断,崔狸再没别的办法,心中只冉冉生出一个念头:她没了也罢,便陪她一起去死。
“姜三醒,等我!”
崔狸舌尖抵上齿根,想起乱葬岗棺材里那段亲密无间的日子。
他受了重伤却能抱着她哄着她,他曾用鼻尖蹭着她耳根呢喃过许多废话,却没勇气说出一句留住她的话。
“呵,真是个废人。”
他暗自骂道。
落到如此地步,他打心底里瞧不起自己。
最后一次出拳,崔狸贯穿全身力道,连带着头脸肩颈胸椎的全部筋骨血肉一同重重撞向缸体。
那力道来得寸且猛,姜三醒分明见鲁班锁中的一块松动小半寸。
“开了!”
血光、火光、水光交织在一起,崔狸的一生挚爱闪着熠熠光辉坠入他的怀抱。
崔狸重重倒地,勾起唇角。
时光被呼吸声拉长,心跳消失,耳边的一切嘈杂喧嚣再也无关紧要。
姜三醒眼中的华彩太亮,刺得他睁不开眼。
崔狸索性闭上眼,享受稍纵即逝的相拥。
指尖一凉,怀中美人被人扯了衣袍严严实实裹进怀中。
“滚!”素来斯文病弱的凤至带人闯入宴会厅。
他拔剑一挥,挑破几个围观者的眼珠。
凤至怒极反笑,收了剑道:“都转过身去,命不要了?”
姜三醒浑身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