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阳侯年逾九十,在朝中仅有个挂名虚职,他们坐在大殿之后,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在他身边多是没有官身的世家子,他淹没在了人群中,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没有给他任何多余的眼色。
她就像没有发现他一样。
傅锦仰头灌下一杯酒。
他不善饮酒,呛咳不止,端着空盏的右臂发起抖来。
自上次受伤,他的右臂便留下了病根,只要他情绪起伏,右臂便不受控制地颤抖。傅锦用左手按住右臂,心中仓惶茫然。
他想起了几个月前,他和虞雪坠在郊外骑马。
那时候的她还很依恋他,她明媚活泼,常看着他偷笑,那时她明明是喜欢他的,可为什么,如今竟变成了这样?
傅锦想不明白,可身上的枷锁像山那样重,他喘不过气。
他不能放弃她,他永远都不能放弃她。
不过是废了一只手,哪怕废了他半条命,他也要拼尽全力,爬到她的身边。
大宴酒酣时,群臣们纷纷起身向虞雪坠祝酒。
新帝在朝堂站稳跟脚,没人敢再拿她的女子身份攻击她,朝臣们大多都老老实实对她俯首称臣,在满堂的恭贺声中,虞雪坠含着笑意饮了许多的酒。
渐渐的,她的面色发了红。
乌黑鬓边的金钗映着她嫣红的面颊,谢无晏坐在下首,眸光变得幽深难测。
这时,王相起身,立在了殿中。
他的手中没有捧酒,清癯的身躯站在虞雪坠面前,朝她拱起双手。
“陛下,今日佳期之际,老臣有一事想说。”
虞雪坠笑盈盈道:“王相但说无妨。”
王相便道:“如今先帝丧期已过,陛下是否该考虑立君后了。”
他年逾花甲,声音却浑厚洪亮,这句话顷刻间清晰地传入了大殿之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含元殿中安静一瞬。
今日朝臣的家眷中有不少年轻的郎君,听闻此言,竟个个都红了脸。
虞雪坠把玩着手中的琉璃杯,并没有惊讶,她只是暗暗腹诽——这一世王相催她立君后,竟比上一世早了整整一年。
大概是她坐稳朝堂太快了,朝臣们闲来无事,便将目光放在了皇帝的后院。
君后这个词,还挺稀奇的,王相能说出这个词来,大抵是翻了三百年前开国女帝的后宫史,才找出这个称呼。
虞雪坠笑了下。
而下首的谢无晏,冷冷乜向王相。
虞雪坠缓缓道:“朕登基不久,也不认识什么年轻郎君,君后的人选……王相可有要引荐的?”
她毫不羞涩,不仅没有拒绝,还让王相为她荐男人。
谢无晏的目光,从王相身上挪到了她的身上。
虞雪坠恍若未觉,王相恭谨颔首,道:“今日大宴,恰巧各家带了不少郎君,陛下可瞧一瞧,是否有合心意的。”
好好的一场宴席,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