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人血肉模糊,身上凌乱肮脏,但是凭借着江楚水过目不忘的记忆还是能从他的身姿体态线条认出,这个人就是那个曾经帮过他忙的顾谷。唐妄:“此人被抓住时已经被人从双耳处插进利器,刚好搅到眼眶一片稀烂,虽说是治活了,也变成了一个又聋又瞎废人,不过他似乎是此番案件的内应,但无论怎么样问他动他,他都没说过话也没有任何反应,所以卑职只好把他锁在这里。”江楚水深深的凝视了一番,开口问唐妄:“他还有多长的命?”唐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虽说是从老天爷手里抢了一条命,但毕竟是伤了头骨,就算是日后配了解药吃下去,估计也是活过几天了。”庄蓉感叹道:“这几日就让他吃好喝好吧,若真的是内应线人,便不要亏待了他,何况他也只有这几天的命了。”唐妄接话:“本来已经收拾了一间干净的普通牢房,不过此人不动不闹,但每次拖他的时候就会癫狂的发出撕裂吼叫,还会咬人,所以侍卫都不再动他。”暗室已经全部看完,唐妄对着二人说道:“这里是埋汰污垢之地,实在不宜久留,待下官再审讯出其他有用的消息后,再禀告两位大人。”庄蓉:“有劳唐大人。”待此间人员都退出去后,暗房里又恢复了黑暗,本在角落里的顾谷,从已经失去眼珠子的眼眶里流出了一行血泪,泪水划过后,带给他只剩下强烈的疼痛,他大张着嘴,发出嘶嘶的声音,却喊不出话来,绝望的趴在地上口中似乎在喊着一个名字。月明星稀,黑夜已至,窗外不闻鸟雀啼叫,只余几只蝉虫沙哑的低鸣。“少爷,需要奴再为你添上一灯吗?”关渭城凝神聚目坐在长桌前,室内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烛灯。关渭城手持一只毫笔,似乎正在誉写书信,待听到从人的话后,没有看向他,只摇了摇头,从人不敢打扰便悄悄退下。印花纸张慢慢一个字一个字的浮现。楚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据闻你身弱体虚,不知如今可好,可有请大夫号诊,大夫是如何向你交待?三日后,可否在岳阳楼一聚——还未写完,关渭城潋眉低视着这番话,半晌,用笔墨重重的划掉开头首句。关渭城放下笔,剑眉扭出一条深线,把纸戈重重的揉成一团,丢到了灯里的火烛之上。关渭城深深的看着即将被烧毁的纸张灰烬,从怀里掏出了一件白色的布料,放在鼻翼下嗅了一口,在暗色的灯火之下,隐隐约约的看不清他的脸色,只恍惚的听到他传来的一声低鸣。“——楚弟。”帐中香(十三)江楚水有练剑的习惯,因他转世前便是一名剑修,练得就是剑。他拿起一把独家定制的软剑,这把剑,剑身极细极长,甩动之间宛如一抹银虹闪电。他凝神躬背,形成一个标准的起势,屈手两指并拢,随心而起,动作力度不大,还能看出出招柔软无力,然动作标准,剑如白蛇吐信,能伸能屈,轻盈如燕,剑气破风之时落叶纷纷垂下——江楚水动作越来越快,抬手起足之间形成一种凌厉的美感。“嗤”的一声,细剑突然掉落在地上,江楚水喘着粗气扑通跪下,额上汗珠如流泪般滑落,在这一刻身子被拉到极致,酸麻疼痛不已。“世子。”思归默默的出现在他的身后,拿来了一件披风,披在了他身上。江楚水挽住披风袖口,却没想到刚才他练剑已把全身力气都用光了,拉着绳索的手抖得厉害,试了几次想把扣子扣上,却塞不进去。“世子,属下帮您。”思归单膝跪在江楚水身前,抓住他脖颈之间的绳扣。看到是他,江楚水顺从的放下自己的手,微微仰起头,任他动作。在距离靠近时,思归能清楚的看到江楚水白腻脖颈中微微滚动的喉结,思归连忙低下头,让一头杂乱的综发随意盖在上额,使得这时江楚水看不清他的脸,他突然又想起刚才的身影,软柔中带着强大,弱骨中带着清傲,与平日形成强烈的对比,迷人得完全让他挪不开双眼。思归口中干涩的咽了一下口水,哑着声音说:“世子,你靠近些,属下看不清。”江楚水不疑有他,向他靠近了一些。思归眼中黑压压一片晦色,又开口,带着引诱的口吻,低声吐出沉音:“再靠近一些。”江楚水犹豫了一下,还是靠了过去。“快一点,这个姿势我有点累。”待看到江楚水脖颈温顺的伸到他脸皮底下,思归颤着手给他结纽,抬头迅速瞧了一眼正往上看的江楚水,趁他看不见的地方,像是被诱惑一样,再也忍不住病态的偷偷往下一嗅,呼吸之间只感觉自己闻到了一抹江楚水身上独有冷澈微香。“好了吗?”江楚水保持着姿势不得动弹,别扭的开口。思归晦涩一闪,手上假装加快速度,看着那抹秀白的下颚,心砰砰直跳的慢慢垂下头,装作不小心似的楷过,猛然,底下的肌肤便在他碰到的瞬间颤粟起来。江楚水蹙起眉,不太舒服的按住他的肩膀。思归一惊,猛地心里慌张起来,难道是他的动作太大被江楚水发现了他的心思了?江楚水难耐的问:“还没好吗?”思归心中松了口气,不敢再把时间拖久,迅速帮他扣好纽扣,搀扶起他瘫软的身子。待起身后,江楚水才开始注意思归的情况,开口直问他:“这才两天,你的伤好了吗,我不是给了你三天的时间吗?”半晌,没有听到任何回复,思归不言不语的站在原地,也不解释,沉沉的看向他。江楚水叹了口气,望着他这个忠诚倔强的棕毛高大侍卫,只觉得他真的像前世那些忠诚的灵兽,遂对着思归温言道:“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的伤。”思归瞬间抬头。看到思归的脸终于不是一成不变冷若冰霜的表情,反而是讶异到眼孔睁大,瞪圆了一双眼望住他的这种奇景,江楚水心里发笑,脸上却还是淡然的说道:“脱。”思归眼眸死死盯住江楚水,手慢慢伸往腰间,腰带一扯,上衣便随风松开,思归把黑薄上衬脱下,露出一副精悍紧致的身材,肌理线条匀称且完美,身上交叉纵横的烙着许多疤痕。“转过去。”良久,转过身的人没有任何动静。“怎么不——”不等江楚水说完,思归再也忍不住着急的把脱下的衣服往身上一披,跪下说:“属下有罪,伤还没有痊愈,没用遵从世子的命令,属下不敢劳烦世子再为奴查看,属下这就下去休息,待伤口真的完全痊愈后再来跟随世子身边,伺候守卫世子”江楚水笑着点下他的头,眼眸似水银流转剔透,他说:“早就知你倔强,所以就想到这个法子审查你的伤,你呀——”不等到思归回答,江楚水就安慰他说:“好好养伤,不用着急,我这里还是需要你的。”听完,思归跪伏在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磕下的声音非常干脆沉重,他沉声道:“属下告退。”轻功几下跃起便回到属于他自己的房间,思归卧躺在床,把伤口贴在硬床上,疼痛刺激得他额上都冒出冷汗,思归把被子盖在身上,闭起眼睛,露出了平日不会、也不敢的病态上瘾的表情,思绪已经凌乱,卷发逐渐被汗水打湿,喊出了平日夜思夜想,也是在他心里最正确的称呼——“——主人”“聿——”马儿前蹄被高高拽起,发出了撕裂尖锐的声音。鼓角齐鸣,草场莺飞。似成千上万般,无数人齐聚在围场入口,身披海棠云纹兵服,整齐秩序的站着,手握红璎枪戟,气势磅礴,威严气场漫延渲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