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组合,怎么可能呢?每个的存在都和其他人或物出现矛盾!就在卫戗愣神时,芽珈已经冲过来,紧紧抱住她,将头埋入她颈侧,抽抽噎噎:“戗歌……芽珈……听话……可你……不回来……芽珈……好难过……”颈侧渐渐湿润,芽珈哭了,流出了泪水——不但能触碰到,还能给她特别的感觉,当真不是幻觉。其实想想,这才是她一直渴望的团聚,有诺儿,有芽珈,还有姨婆。“戗歌……不要走……”上辈子芽珈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不要走”,最初重生回来的那些日子,她曾不止一次半夜惊醒,醒来后便紧紧拥住睡在身侧的芽珈,贴着她耳畔一遍又一遍重复:“芽珈,戗歌在这,不走,不走了……”“戗歌……不要走……求求你!”芽珈再次出声,苦苦哀求。卫戗眼眶热了,抬起另一只手搂住芽珈:“不走,不走了。”听她这句话,芽珈抬起头来,红眼兔子似的盯着她,笑中带泪。姨婆也开始抹眼泪:“你能留下来真是再好不过了,诺儿这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心里明白事了,他父王又不喜欢他,他每天都蹲在门口眼巴巴的等着喜欢他的娘回来,瞧着那个揪心啊……总算苦尽甘来,你回来了,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卫戗心口一抽,忍不住的问出来:“姨婆,诺儿他父王多久没来看过他了?”姨婆低头道:“姨婆上了年纪,都记不清楚了,反正很久了。”她被三人一兽团团包围住,一个个泪眼汪汪的瞅着她,叫她如何忍心?随后,姨婆去准备饭菜,诺儿和芽珈带她四处看看,这里和琅琊王府里那处偏僻的院落没什么不同,就连卧房的摆设,也是她出征前的模样,只是这里除了他们几个外,似乎就没别的人了。但这里并不是一座空城,当天夜里,卫戗有听到更夫敲竹梆子的声音,第二天早晨,有面容和善的农夫挑着新鲜蔬菜送过来。第二天,卫戗借着上树给芽珈和诺儿掏鸟的机会,往别的院子里看,不时有人进进出出,都穿着绫罗绸缎,富足安逸的形容。卫戗也曾试探的问过姨婆有没有见过她爹。但姨婆只是一脸茫然的回问她:“戗歌,你怎么了,你爹不是早就没了么?”第二天夜里,卫戗哄睡诺儿和芽珈后,偷溜出去,结果一无所获,还差点迷路,幸好阿舍尾随在她身后,在她找不到路的时候,带她回到这里。一连三天,在卫戗的陪伴下,芽珈和诺儿笑口常开。卫戗陪芽珈解孔明锁,陪诺儿蹴鞠;给芽珈梳头,教诺儿练武;看芽珈绘图,听诺儿背诗……虽然很快乐,可心里毕竟揣着事,总会在不经意时皱起眉头。第四天,趁着芽珈和诺儿全都不在时,卫戗试探的问起姨婆:“好几天没看见让哥了,他去哪儿了?”姨婆愣了片刻,然后木然的转过身:“谁知道那不听话的臭小子跑又哪儿去了!”接着又絮絮叨叨念着:“都一把年纪了,说他好多次,让他赶紧讨个媳妇生个娃,给裴家留个后,就是不听,现在更是干脆跑没影,不肖子孙,等他回来我就打断他的腿,看他还能往哪儿跑……”边说边走开。卫戗看着她佝偻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姨婆是因为失去裴让才变成这样的,她那么问,不是往她伤口上大把大把撒盐么!“娘——”在卫戗凝视姨婆背影时,诺儿突然跳出来,轻轻拉扯着卫戗的袖摆,引得卫戗低头:“嗯?”诺儿踮脚探手来勾她脖子。卫戗配合的附身:“怎么?”诺儿终于搂住她脖子,接着伸另一只手来抚她额头:“娘皱眉头就不好看了!”卫戗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这样好看么?”诺儿歪着小脑袋看她半晌,最后摇摇头,想了想:“娘,您跟我来!”“去哪?”“来了就知道。”他又卖关子。卫戗摇头笑笑,由他拉着走出院子。出了相似的角门,但眼前的景色却是全然不同的,卫戗不由问道:“这是哪里?”诺儿回头,竖起食指比在嘴前:“嘘——这里是后山!不可以随便进的。”又走了两刻钟,四周的温度逐渐升高,并渐渐出现雾气,卫戗扯住诺儿:“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诺儿没吱声,紧紧握住她的手,拉着她闷头往前跑。转过一道弯,眼前赫然出现一片水气氤氲的温泉,有大有小,错落有致的排列着,从池沿可以看出,这也是经过人工修饰过的。诺儿仰起头,兴冲冲道:“娘,进去泡一泡,就不会再皱眉头了!”卫戗挑眉:“嗯?”“大家都说,到这里泡一泡,心里就轻松了!”卫戗笑了,有时候泡泡温泉是能缓解一下心情,特别是现在天逐渐变冷,而她的手脚又开始犯凉,只是……往前迈了两步,手腕突然被人抓住,耳畔响起一声熟悉的轻唤:“戗歌——”☆、邪魔外道循声转身一抬头,对上那张唇红齿白的桃花脸:“王瑄?”眼前的少年,泼墨青丝松松挽起,眼覆四指宽锦带,身着银灰色锦袍,似是故人,却又有些陌生。他抬手解开锦带,露出潋滟双眸,目光如炬望着她,似笑非笑道:“自那日别后,我是时时挂念着你的,你可曾刻刻相思于我?”虽然这话说得一如既往不着调,可他身后既没有聒噪谄媚的渡引,也不见沉稳守礼的渡守,再者说,就连她这个明眼人,也是在林中兜兜转转,因缘际会下偶然闯进这宫殿,又在诺儿的带领下来到温泉,凭他一个半瞎,单枪匹马直接摸到这里,还不被素来警觉的她发现——其实这王瑄,他是个假货吧?诺儿也这样认为,在她拔剑相对前,一把抱住她另一条胳膊,边冲王瑄呲牙瞪眼,边对她紧张解释:“娘,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邪魔外道,他是来蛊惑您的,您不要被他给骗了!”瞧这架势,还真像受惊后炸毛的噬渡。卫戗还在不动声色打量王瑄,出现在这里的芽珈、姨婆还有阿舍,都是烙印在她心底最深刻的模样,即便是诺儿,虽说衣着的颜色不同,但和她见到的最后一面的款式却是一样的,还有他头上的垂髫,手中的兽头囊,也和那一面没什么区别,但眼前的王瑄,却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放手!”听完诺儿的话,王瑄的视线漫不经心扫过他,漫然悠长的命令道。 诺儿似乎瑟缩了一下,却愈发将卫戗的手臂紧紧抱住,示威似的大声宣布道:“娘亲是我的!”从大大小小的温泉水面冉冉升起的乳白色雾气,渐渐攒成袅袅烟云,随清风腾移过来,将王瑄笼在其间,有那么一瞬,虚无缥缈的好像消失,但卫戗知道,他还在,因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倏地加重,从他手心源源不绝传递过来的温度,呵暖了她冰凉的手。待到云消雾散后,他在她面前莞尔轻笑,笑得如此秀美绝伦,搔人心动——单从表面看来,五岁的诺儿管十三岁的卫戗叫娘,怎能不令人发笑?他攥在她腕上的手慢慢滑下去,渐渐贴上她手心,微微碾转调整方向,继而与她十指相扣。卫戗愣了一下,低头看向他们交缠的手,他的手真的很温暖,温暖到莫名热了她眼眶。“喏,来的路上捡到的,是纯金的呢,想来你大约会喜欢,我就把它带过来了。”王瑄说着便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卫戗的视线移过去,对上境魑的金钵,之前她的注意力全胶在诺儿身上,竟把这金钵给遗失而不自知,两只手全都受制于人,她自然而然的抽~出被诺儿抱着的那只手来接金钵。在卫戗接过金钵的一瞬,王瑄的视线再一次扫过诺儿:“戗歌,你当真就那么喜欢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