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戗安抚了桓昱,又宽慰了谢菀,获悉桓昱已经下定决心,要带谢菀出境,毕竟卫戗是受桓公所托进来寻他,却搞成这样,叫他和谢菀如何心安理得在这里躲下去?回去让桓公知道,卫戗不负他所托,至于将来何去何从,到时候再说。桓昱和谢菀走后,翠娘也过来他们暂住的公寓,还带来一堆她的“珍藏”,说是知道卫戗即将离开,送给她一些纪念品,感谢她和王珏的帮助,让翠娘美梦成真。看卫戗的脸色,翠娘在斟酌后,首先讲起了她们一帮姐妹的私情,翠娘由衷感叹,自己比雪海幸福得多,虽然相中一朵高岭花,但毕竟还有摘取的可能性,哪像雪海,爱上了却是镜中花……又絮絮叨叨地评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这帮子姐妹,其实大半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都痴迷过鎏坡,单看皮相,比鎏坡更招眼的,在桃花源里也不是没出现过,可能力盖过鎏坡的,却是绝对不存在的。试问这样一位神秘超脱的创世之神,怎能不令怀|春少女为之倾倒?但水中月再美好又能怎样,即便是凫水的高手,也捞不起那月,何况她们这些个旱鸭子,一旦下水,怕是小命都给折进去,遑论其他?所以许多女孩只是在浅浅的肖想过后,便另寻目标,而翠娘更是从小就追在谢亦辉身后,渐渐由亲情转化为爱情;唯有自视甚高的雪海,又有近水楼台这个便宜可占,才越陷越深,如今受到当头棒喝,还没从失恋情绪中走出来,镇日无精打采,形容憔悴,让这帮姐妹看着很是心疼……见卫戗仍旧没现出烦躁神色,咳了咳,翠娘继而又向她解释了先前的行为,相识之初,王珏不知通过什么途径获悉翠娘有当着谢亦辉的面,向俊美少年郎“表白”的癖好,于是说出谢亦辉他祖父谢同舟曾被带到魁母门下,拜她徒弟为师,学得一身好本事,如果翠娘跟王珏合作,还是不能打动谢亦辉那颗冥顽不化的石头心,那就带她去拜魁母为师,和鎏坡做同辈人,镀得一层真金后华丽归来,让谢亦辉尊称她为太师姑,每每见到都要躬身施大礼……翠娘听完后捧腹大笑,笑够了调侃王珏年纪虽小,口气却大,鎏坡大人在他们眼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而鎏坡大人的师父,别说拜师,见上一面都难,这是把她翠娘当成缺心眼了?结果王珏却正色庄容地告知翠娘,他与魁母渊源颇深,相识更在鎏坡之前,又因魁母与他有点小恩怨,别说要求魁母收个徒弟这样的小事,就算要求她逆天而行,魁母也张不开嘴拒绝他。这就更扯了,但翠娘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就相信了王珏,且完全遵照王珏的指示行动,万幸一切正如王珏所料,谢亦辉果然应允了翠娘,待到翠娘年满二十周岁,他二人就会结婚。倘若王珏还在,听完这些,没准她要罚他夜里滚去睡地板,然而这会儿听到,却只是好笑得扯扯嘴角——嗯,这就是她接受的黑心小鬼!一笑而过后,诚心向翠娘贺喜,并说如果有机会,待到翠娘成亲,她与王珏一起来喝喜酒。翠娘见到卫戗的笑容,明显松了一口气,又畅想几句,终是到了临别时,翠娘告辞,卫戗起身去送,到了门口,翠娘突然驻足转身看向卫戗:“对了,我今晚过来,主要是向你转达当初王珏托付我的几句话。”卫戗一愣:“什么?”翠娘眉目间浮现一点困惑表情:“当初王珏告诉我,倘若有一天,发生什么变故,让你不要彷徨,打起精神,继续完成既定旅程。”卫戗感觉心口一跳,看着一头雾水的翠娘,感激地微笑起来:“我明白了,多谢你。”待翠娘离开后,卫戗想着桓昱准备回境外,她也卸除一桩心事,可以毫无顾虑的带着王珏出境去了,又有翠娘捎来的话,感觉又有了精神,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准备翌日天一亮便出境。不想翌日一早打开门,竟瞧见司马润,看到这厮卫戗就来气,态度如何能好:“敢问殿下一早过来堵门,可是又有何新指教?”司马润沉默地盯着卫戗看了一会儿,然后将别在背后的手移到身前,递给卫戗一个盒身镶嵌拨轮的金丝楠乌木盒:“这个,给你。”看到这盒子,卫戗心脏咚咚跳了两下,伸手接过,解码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一块巴掌大的血玉牌,抬头瞪眼:“你翻我东西?”☆、物归原主司马润连忙摇头:“不不,戗歌你误会了,这盒子是裴让托我转交给你,里面究竟装了何物,我全然不知。”卫戗仍是一脸狐疑:“既然是我大哥让你转交的东西,早先怎么不拿出来,这会儿才交给我?”司马润又道:“他说一旦出现变故,想来你可能需要此物,若无变故,便由我收着。”卫戗冷笑:“真是活得久了,什么稀罕事都会看到,哈——谁能想到,唯我独尊的琅琊王,有朝一日竟会对我这个小小武官手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侍卫言听计从。”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哪里顾得上修补漏洞,但司马润也没揪着几个疑点不放,只是更卖力地解释:“戗歌,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连裴让对你的忠诚也要怀疑,不怕叫他寒心?”这话撅到点子上,卫戗无言以对。司马润:“你将重要的人和物托付给裴让,他必定是豁出性命也要维护受托的人和物周全。”扫了一眼卫戗手中玉牌,“我又不知盒子里装了个什么东西,打狗都得看主人,何况裴让还是你义兄,我犯得着去得罪他,又冒着被你视作蟊贼的风险,翻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带过来给你么?”此言有理,可裴让竟翻她的东西,这个说法让卫戗实在难以接受,但真是裴让翻出来的,卫戗也只会不分青红皂白去护短:“下官知道了,殿下若无其它吩咐,便请回吧!”司马润来之前,本打算仗着与王瑄往日交情赖进房间去,奈何看到卫戗脸色,他明智地选择不再这档口给她火上浇油,说了几句关切话便告辞了。卫戗关上门,伸手拿出盒中血玉,微微战栗地翻过来一看,上面刻着个“瑄”字,苦笑一声:“果然不是‘珏’。”就在卫戗愣神之际,恍惚听到一声虚弱沙哑地轻唤:“戗歌——”她心头一动,抬眼循声望过去,与身着素白中衣的少年四目相对,嘴角翘上去,“阿珏,你……”但表情很快冷下去,“不,不是阿珏,是十一郎。”手扶墙壁的王瑄,歪头笑笑:“是我。”卫戗沉默地低下头,将玉牌放回盒中,“哒”地一声扣好盒盖,走到王瑄面前:“物归原主。”却被王瑄给推拒回去:“既已送你,焉有收回的道理。”卫戗始终不曾抬头,视线放在藏诗锁上,从前只知此物金贵,价值高到可任她狮子大开口,此刻终于证实她日渐生出的揣测——王氏兄弟二人,只剩一具肉身,魁母亲手雕琢出两块玉牌,当初她自桃箓身上掏出乌木盒,误打误撞将王珏给放了出来……前世她翻出来的是“瑄”字牌,也就是那个时候,被困住的是王瑄,而她打开盒子,也没影响到千里之外的王珏,所以应该是玉牌和肉身在一定距离内,才能“放魂归体”。此番入境,肉身一直为王珏所用,而此刻玉牌被送上门,她这厢一打开盒子,那边始终昏迷不醒的王瑄便起身了,是因为这些日子王瑄一直被锁在这块玉牌中,是他兄弟二人先前讲了什么条件么?所以说,让司马润将玉牌捎带给她,应该不是裴让想出来的,而是王珏或者王瑄的主意。卫戗心念电转,其实先前一段时间,他们一体两魂不也好好的?桃箓说筑境有重塑肉身之法,翠娘也说王珏曾告知她,魁母对王珏很不同,就算要求她逆天而行也不会遭拒……卫戗的心跳加快,她一把抓住王瑄手腕:“十一郎曾许我的三个承诺,可还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