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说:“程绣,刚刚店里来了个男的,说是你爸。”第一句话就让程绣瞬间血色全无,她指尖冰凉,几乎要握不住手机。对面见她久久没有声音,又喊了两声,“是不是没信号了……程绣?程绣?你在听吗?”“噢,我在。”程绣稳了稳心神,找回自已的声音,“老板你说。”???“他说他叫程……哎,叫什么来着,叫程……程……”老板吭哧半天没想起来。程绣冷冷道:“程国强。”“哎对!就是这个名儿,他找我要你的电话号码,还问你住哪儿,最离谱的是让我把你的工资给他,这我哪儿敢给啊,我也不知道他说的真话假话是不是?就糊弄了过去。”老板顿了顿,“……你看这事儿?”“他不是我爸,我爸已经死了。”程绣直接道,“您告诉他,我已经离职,让他以后别来了。”挂完电话,程绣长吐出一口气。远处刮来一阵凉风,她冷得瑟缩了一下,抚过冰凉的额头,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已竟然出了一身冷汗。静默片刻,收拾好心情才继续往回走。她刚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流利的英文朗诵声。门上的玻璃印出两个少年,一个是她弟,斜躺在病床上。一个是她弟的同学杨又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两个人离得很近,看的一本书,像是在一起学习。少年声音清朗,带着蓬勃的朝气,偶尔停顿下来,讨论两句,然后继续。她在门口看了会儿,没进去,然后转身下楼,又去花园转了转。杨又明周日在医院陪了程锦一上午,就连午饭也是在医院点的外卖,直到下午才回家。到了周一上学,杨又明看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座位,第一次感到不习惯,脑海里忍不住勾勒那个坐姿端正的侧影。时隔两天,马强终于逮到了对他不闻不问的好兄弟,一到教室就强烈控诉了杨又明这两天的冷暴力行为,具体犯罪过程为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杨又明有些心虚,毕竟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认真的敷衍道:“不是不回你消息,手机关机了,没看到。”马强倒不是真的生气,嘟囔抱怨两句也没继续追问手机为什么总关机。过了一会儿,他问杨又明:“你生日去哪家酒店,还是去年那家吗?”杨又明闻言一怔,他这两天连生日都忘记了,更别说订酒店的事儿了。他往年过生日,都是中午和他爸他哥一起吃顿饭。晚上他会邀请班里同学,还有一些玩儿得好的朋友,在酒店办个小型宴会。他年纪尚小,杨嘉和是完全不管的,随他玩儿。杨又琛则是安排秘书帮他处理宴会事宜。杨又明回过神,随口道:“那就,跟去年一样吧。”转头就把生日宴会的要求发给成秘书。上课之前,杨又明想到什么,点了点前座的李佳航。“……嗯?”李佳航转过身,疑惑的看向他,“干嘛?”“你有彩色圆珠笔没?”杨又明问。“……”李佳航反问道,“你觉得我可能会有这玩意儿吗?”杨又明很无语,“……当我没说。”“你拿来干嘛?”李佳航追问道。“划重点,记笔记。”杨又明言简意赅道。李佳航扑哧一声笑了,像是不信,“你没开玩笑吧?”班上同学都知道,杨又明有个坏毛病,仗着自已记忆好,从来不爱做笔记。各科老师提醒了他好多次,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可他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转过身就忘了。冥顽不灵,时间一长,老师们也就听之任之不管了。李佳航旁边的贾思然倒是很热心,主动把文具盒里的彩色圆珠笔分了几支给他。杨又明在课堂上,笔记做得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晚上放学回家,特意让司机绕了一段路,到医院把笔记和老师布置的作业一起送给程锦。程锦拿到笔记顺手翻开,手指滑过令人惊艳的漂亮字体,不由得停顿下来。知识重点,考点,课外延伸,注解……都用不同颜色的笔详细纪录,这份笔记不可谓不用心。程锦攥紧手中的本子,抬头就看见杨又明正眼巴巴的看着他,眼瞳明亮,像是一只完成任务等待表扬的大狗狗。???“杨又明。”程锦喊他。“……嗯?”杨又明眨了眨眼睛,神情有点懵。“字很好看,”程锦忍不住笑了,“笔记很用心,也很详细,谢谢你。”杨又明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由于时间太晚,杨又明每次只能坐个十几分钟就得回家。程绣不好意思劳烦他这么晚还特意跑一趟,可是学业的事情又不能耽搁,只能每次在他来之前准备些新鲜水果以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