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人儿愁云惨雾,天上的月亮也藏在云层后面不出来。只剩下那盏忽明忽暗的昏黄路灯,引来飞蛾频频撞上去。
关明鹤蹲在小区楼底下,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长久地看着楼上某一扇亮着灯的窗户。
如果他就只是傻子,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但终究不一样了,太多因素给这段关系添了色,变得说黑不黑说白不白。
蹲得时间长了,站起来以后脚掌像针扎一样疼。他在地上跺了跺脚一瘸一拐地往楼上走,把那袋零食悄悄挂在梁楚生家的门把手上。
从小区出来以后,关明鹤回了附近的连锁酒店。酒店条件不好,设施陈旧,他住的那间只有卫生间有一个小窗户,连接走廊。
他躺在散发着淡淡潮湿霉味的床上,翻看手机。
他找陈远要了梁楚生的微信,加上了,但发出去的每一条消息都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
他又发了一条晚安,在满屏的绿色聊天框的页面上停留很久才退出来。
洗澡洗到一半,他听见手机提示音,心脏好像突然停了一拍,慌忙抓起手机解锁,却被满手的水弄得点不开。
在看到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群发消息时,满心的期待和紧张被拍得粉碎。
“阿生”的聊天框仍然安静地躺在最上面。他站在那儿,点进去一遍遍翻看,啪嗒啪嗒,水落在屏幕上。
他说,他原谅他,他不怪他,因为他的傻子死了。
泪就掉下来。心像撕扯开一个血淋淋口子,缝不上也治不好。
连着好几天,关明鹤不敢再等着拦他了,就只敢跟在他身后,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
再有一天晚上,一个男人和梁楚生并排走着。关明鹤认了出来,是那天打了他脑袋的男人。
过往的记忆浮现,他直觉宋道成一定对梁楚生有好感。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走了进去,关明鹤忍不住跟了上去,一直到他们上了电梯。他一口气爬楼梯爬上去,正好赶上他们出来。
“这不是表弟吗?”宋道成看了看说,“你这是走楼梯上来的?”
关明鹤喘着气,没理宋道成,一直望着梁楚生,等他开口。
“不是让你别来了吗?你……”梁楚生停了停,为难地说,“回去吧。”
说完,梁楚生拉着宋道成往家里走。
门打开宋道成进去,梁楚生被关明鹤抓着衣角不放。
“阿生……”
关明鹤死活不放手,两人僵持着,半晌,梁楚生叹口气,说:何必呢,回吧,别让你爸妈担心。”
“阿生,我错了,”关明鹤红着眼说,“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宋道成在后面看着,三人之间气氛微妙。梁楚生敛下眼眸,一点点掰开关明鹤的手,把衣服从他手里抽出来。
“回吧。”梁楚生说。
门关上,关明鹤长久地站在原地,最后,他无力地靠着门蹲下,像件儿东西似的一动不动。
“不让他进来没事儿吗?”宋道成站在书架前说。
梁楚生倒水的动作顿了顿,仍是沉默。
他会知难而退的,梁楚生想。
宋道成看着梁楚生的背影,他看得出来,梁楚生的心思不在这儿。
翌日早上,梁楚生开门,发现关明鹤还在。他昨天本想让对方知难而退,可没想到这人这么固执,还越挫越勇了。
这点上倒是跟傻子如出一辙。
但其实梁楚生也知道,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怎么不走……”宋道成看到门口的关明鹤以后停住了,“表弟这是刚来还是没走啊?”
“他刚来。”梁楚生快速地回了一句,然后跟宋道成说,“走吧。上班要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