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瑟西是看不懂的。她看不出谁出栏的动作更迅速更完美,也看不出谁注定在一开始就要被其他人压一头。她觉得这和赛跑好像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从人亲自跑变成人骑着马跑,也是这么跑着跑着就慢慢分出了差距。
但她比任何人都能直面这份,美丽。是的,请用美丽这个词。在瑟西的眼里,是一群热烈的燃烧着的灵魂,一往无前而无比耀眼,涌动在心里的强烈情感,在一瞬间几乎冲击的她留下眼泪。
克莱提卡们亲近自然,正是源自于她们灵魂上与自然的共鸣。因为直面的是太过于伟大的存在,所以有时候人们总觉得他们情感过于丰沛,极其感性。可他们又往往不善人际交往,总是感受宏大的情感,于是对细微的变化不够敏感,就容易显得木讷。这份奇异的矛盾感使他们难以融入人类社会,这才常常闭世不出。
赛场上,骑手和他们的马仍在奔跑,瑟西微微前倾着身子,口中低低呢喃过一句什么。是很奇妙的韵律,勉强分辨也无法复述。
她的姿态像个虔诚的信徒,神色透着股庄严,这是他们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威廉姆斯隐隐约约猜到点儿什么,但他对克莱提卡派的理解也只止于皮毛。
瑟西其实在念一种古老的魔文,大致意思就是一首赞美诗。他们相信只要念诵这段魔文,就可以把信仰的力量回馈给自然。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说克莱提卡派是个信仰自然教的教会也是完全可以的。
自然大概是真的偏爱他们。不然怎么解释,同样是站在阳光下,偏偏瑟西就像是在发光呢?细碎的光在她的眼瞳间闪烁流淌,呈现出瑰丽的色泽。
乔治安娜都看呆了。之前在室内,她看这位卢卡斯小姐的眼睛明明只是普通的灰蓝色,怎么突然……她想把这抹颜色立刻调出来留在画布上,却苦于没有颜料。而且,她真的有可能调出这样的颜色吗?
哈代夫人也惊讶的挑高了眉毛,可真是个令人惊喜的孩子啊。
达西又听见心脏鼓噪的声音了,越来越响,逐渐压过了赛场上人们的叫喊,只有砰砰砰的急促。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长久的盯着一位淑女,可他根本无法移开视线。他甚至都不舍得眨眼,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成了虚化的背景,只有那个姑娘牢牢抓住了他所有注意力。直到眼睛感到酸涩,他才愣愣的垂了眼。
他下意识的扫了眼威廉姆斯,瞧见他直愣的目光和微张的嘴,一脸傻样。达西心知自己方才的模样绝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再看他的样子就愈发觉得烦躁。他本以为自己是那个唯一一个发现宝藏的人,正打算徐徐图之,把珍宝小心翼翼的圈成自己的所属物,结果却发现突然冒出来个人也盯上了他的宝物。
瑟西随着选手们逐个到达终点后,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她双眼亮晶晶的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赛马真有意思!”
达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几乎是仓皇的扭过了头,不敢看她过于灿烂的笑容,耳根悄悄的染上了红色。
威廉姆斯就实诚多了,脸红的像是要烧起来,几步走到看台边上,美名其曰太热了要吹吹风。
真是纯情啊。哈代夫人在内心啧啧称奇,刚刚还盯着人小姑娘一错都不错眼呢,现在倒害羞起来了。
瑟西还希望谁来应和她一下呢,结果这两人一个个避开了她的视线,搞得她一脸茫然。
理所当然的,瑟西和哈代夫人选的那个并不是最终的优胜,甚至连前三甲都没进。本来就不是运气多好的人,指望随便选的中奖,还不如指望瑟西用她那入门级的占卜术算一把。
这么一群下了赌注还浩浩荡荡围观的人,最终却只有哈代子爵一个人认认真真注意了名次这个本应该是最应该关注的东西。
而那两个下注前争论的不可开交的男人,大概只有在出栏的那会儿短暂的关注了一下赛场吧。
第一把是达西中了,但也是险胜而已。威廉姆斯选的是第二名,就差了半个身位。
这让达西生出一股压了对手一头的满足感,他有种冲动想去对瑟西炫耀,但他很快就压了下去。太不稳重了,他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么幼稚的人了?
乔治安娜默默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很好,旗开得胜啊哥哥,卢卡斯小姐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她满心期待的想着。
这一把似乎彻底激发出了两个男人的胜负欲,任谁都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电闪雷鸣的气氛,跟决斗现场似的。填马票的架势仿佛是在写结业论文或是签支票,严肃的可怕。结果也一度很焦灼,差不多上一场你赢下一把就是我,你追我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