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秾华春意在……还在个屁!
胡善祥气得都暗暗骂出了脏话,她一脚踩在椅子上,摘下了诗轴,卷了卷,怒气冲冲走出卧房,要还给朱瞻基,却发现自己披散着湿发,仪容不整。
可不能让他看见我狼狈的样子!
要体面些。
胡善祥用干布巾把头发绞得半干,等不及全干了,梳了个漂亮清爽的云髻,在首饰盒里挑了珍珠、宝石最多的璎珞串挂在发髻上,璎珞珠光宝气,她就没有戴耳饰,选了一张最红的胭脂,涂在唇上,鲜艳的就像一团火在唇上燃烧。
大红石榴裙、绿色闪缎对襟褂子。上身一试,好看是好看,就是显得太刻意了些,弃之。
鹅黄交领袄,石青马面裙。太普通了,没什么特点,弃之。
鸦青通袖袍,玄色马面裙。太庄重了,好像我很在意这次道别似的,弃之。
胡善祥翻箱倒柜,几乎把衣橱里的衣服试了个遍,最终选定了一件月白色直裰。
看起来很家常,朴素的纯色更能衬托她精致的头饰和青春无敌的脸,尤其是烈焰红唇,让她看起来有些魅惑的邪气。
胡善祥满意了,将诗轴用一块布裹着,抱着出门,夜凉如水,她的脸颊热热的,到了庭院穿堂处,遇到正在带着幼军巡逻的梁君。
梁君吓一跳,以为见到女鬼,“胡司记?都过了子时怎么还在外头散步?”
什么?已经到了下半夜?明明才刚天黑啊!
胡善祥楞在当场,回想过往,才发现自己梳妆、翻箱倒柜选衣服,浑浑噩噩的过了上半夜都不知晓。
“我——”胡善祥一瞥前方朱瞻基的卧房,已经黑灯瞎火,人家早就睡了。
胡善祥编瞎话,强行挽尊,“哦,我看今晚月色不错,就出来走走。”
梁君看着夜空,一弯新月,还时不时被藏在云朵里,那里不错了?
胡善祥说道:“你看这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是不是很美?”
梁君张大嘴巴打了个呵欠,“我是粗人,不能理解胡司记这种才女,若不是巡夜,这会子我连梦都做到第三个了。”
胡善祥摸了摸鼻子,“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些困了,我回去睡。”
胡善祥回到卧房,胡乱睡了,次日一清早,按照昨晚穿衣打扮装扮了自己,乘着朱瞻基还没有去文华殿,就抱着诗轴,亲手还给他。
进门时,胡善祥能够从朱瞻基的目光看到一闪而过的惊艳之色,心想老娘昨晚总算没有白忙活。
话语、仪态、神情,都对着镜子练过不下于十遍了。来呀,互相伤害呀!
然后,体面告辞。
朱瞻基握着诗轴,不敢打开,仿佛里头藏着一把绝世凶剑,一旦出窍就要见血封喉,杀得他体无完肤,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