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清晨李寸心醒来,人还有些迷糊,轻手轻脚,怕弄醒颜柏玉,坐起身,看到床另一边无人,心想原来颜柏玉都起了。
趿拉着拖鞋下床,推开房门,外头大门开着,光照进来,满屋亮堂。
有个人影逆着光站在门前,微侧了头梳理着披肩的长发,长发笼着一层柔光,像乌云一样柔软。
盛夏的清晨的风有一点薄荷的味道,将那头发像烟雾一样吹散,吹到屋里来,吹到她跟前。
她不知道脑袋是沉闷的还是清醒了,仿佛感觉到了那轻软的发丝拂在面上,身体上哪里有点痒,确定不了具体的位置。
颜柏玉在李寸心开房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声音,她回头看过去,见到李寸心还在门边呆站着,眼睛像很专注地盯着她,又像是空泛的没有焦点。
颜柏玉问道:“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
“你头发,好看。”李寸心说道。
颜柏玉手心里托着一束头发,一手拿着黄杨木梳子,垂落在发尾,她梳理的动作明显顿住,半垂的显出慵懒之态的眼皮在那一刻抬了起来,嘴唇微张开,像是要说什么,但给李寸心的却是沉默。
李寸心是真心觉得颜柏玉的头发好看,她还想帮着梳一梳的,她没太好意思开口。
颜柏玉这个人,她的学识,她的能力、修养以及她的外貌,都让李寸心感觉这是个很优秀卓越的人,这种优秀让人敬佩艳羡,但过分的优秀也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产生距离感。
李寸心可以很轻松很自然地说出帮柳错金梳头,柳错金好就好,不好就不好,拒绝与否,她都不觉得有什么,她感觉自己和柳错金在一个平台上,想要靠近,路很通顺。
颜柏玉站在一个台阶上,李寸心往前走会小心些,不会很轻率的对待她,就像想帮她梳头,话涌到嘴边有点忐忑,犹豫了。犹豫了这一下,就不说了。
“……”颜柏玉那明显呆愣了一下的神情以及长久的沉默让李寸心的话头也歇了。
李寸心记得自己之前也和颜柏玉说起过她头发的事,那时候的气氛也挺好的,现在颜柏玉一沉默,气氛突然变了味,她脚底下有针扎一样,无所适从,再接话解释,好像不太合适,只能另找话题岔开去。
李寸心道:“我去看看云琇她们起了没有。”
说完就跨出大门,头也不回径直奔后头的土坯屋子,路上嘀咕,“干嘛不说话啊!干嘛不说话啊!”好奇怪,身体哪里不对劲,像是夜里睡不着,回忆起很久以前的尴尬事,脚趾蜷紧,想嚎一嗓子,挖个土坑把自己埋了,不想再对这世上的纷纷扰扰有挂碍一样的心情。
云琇几人已经起了,在厨房里忙早饭,于木阳大爷似的坐在院子的靠椅上刷牙,“诶,村长,起了。”
李寸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厨房,说道:“你就不知道去给云琇她们帮把手?”
“我也想帮忙,进去被云琇给赶出来了,说我尽添乱。再说了,这厨房太小了,多站几个人都转不开身,什么时候修个大点的厨房才好。”于木阳说道:“对了,村长,你们新屋住着怎么样?”
李寸心想了想,“很舒服,宽敞透气,还可以翻身。”
“真好。”于木阳靠着桌子,撑着腮帮子。
“羡慕?那还不快些烧砖烧瓦,现在苎麻用完了,新种的还没长出来,又没到农活的时候,除了夏晴和一葵,大家都过去帮你了,畜力也全用在你那头,你们什么时候能住上新屋,完全取决于你烧砖的速度。”
“那不也是先修仓库。”
“你傻啊,前头的修得快,后头排上日程也快,前边都磨磨蹭蹭的,后头的要拖到什么时候去,我们是按大家到这里的时间顺序来建房,夏晴云琇和
许叔蓬莱的屋子建完以后,就是你和王燃的,别看建第一间屋子花了这么长时候,建第一间屋子大伙不熟,越到后头越得心应手,砖料备足了,说不定到后头大家一起上,建一间屋子半个月也用不上,明年开春就能全部完工,就算再耽搁,起码今年你和王燃的房子有着落不是。”
恹恹的于木阳立马来了精神,盯着李寸心的脸看,“你保证今年就安排上,没有别的行程把我们建房子的事顶掉。”
李寸心说道:“前提是我们手上要有足够的砖。”
“有你这句话,我手累断我也在动工之前给你把砖备齐!”于木阳热血沸腾,放下豪言壮语,说完之后,又有些心虚,手里握着杨柳枝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说道:“不成,这话先搁搁,我先去砖窑那边瞅瞅。”
李寸心看着于木阳离开的身影,好笑地摇摇头,这一摇,就把之前在新屋里头和颜柏玉之间那点局促怪异感给摇了出去。
于木阳去看了砖窑回来,这次不止要李寸心的准话,还叫李寸心让赵蓬莱给个准话。
 
;之后便嗷嗷叫,下了死劲干活,连口气都不舍得歇,吃饭也随便应付。
赵蓬莱直为咋舌,不解地问李寸心,“你跟他说了什么,他这么卖力?我之前催他,他也没响动,该烧多少砖还是烧多少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