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随便点了吃的,靠窗坐下。陆筠顿了定神,这才仔细打量温晓,刚刚在医院走廊的惊鸿一瞥就还不足以看清什么,这一打量就认真多了。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句话或许不能形容他们如今的状况,但也相去不远。温晓比她想象中的漂亮和年轻,眉眼间带着奔波后的风尘和疲惫,但是这样也盖不住她那骨子凛冽的气质,第一眼见面的人绝对想不出她在吴维以床畔露出的温柔婉转表情。陆筠对衣着打扮从来没有研究,但也知道她身上那套衣服,脖子上的那串项链,耳朵上的那副银色耳环,都是自己永远无法企及。温晓也在无声地打量她,面前的陆筠比跟新闻上看到照片瘦损得多,脸色苍白得好像常年不见阳光,原本圆润晶莹的脸现在差不多变成了瓜子脸。抛开对她的偏见不谈,容貌确实不错,丢在再多人的人堆里也能发现,完全当得起新闻中的&ldo;美女工程师&rdo;几个字。这个认知让她从心里泛起一股子说不清的酸楚。温晓端着咖啡杯喝了一口,说:&ldo;你找我出来的,有什么事情,就说吧。&rdo;陆筠斟酌了一下措辞:&ldo;温小姐,其实我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话才好,以我的立场来说这个话会让人尴尬,但是我还是要说,谢谢你,谢谢你救了维以。&rdo;温晓的眸子深如古井:&ldo;这是我跟维以之间的事情。不用你道谢。&rdo;&ldo;我知道的,&rdo;陆筠停了停,又说,&ldo;其实&lso;谢谢&rso;两个字我都不该说的,&lso;大恩不言谢&rso;的道理我很清楚……我欠你的,又何止一句道谢。&rdo;&ldo;你非要道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rdo;温晓看着她,&ldo;那你今天就回国,把吴维以留给我。&rdo;陆筠握紧了手,指甲都要嵌到手心里。她好像跳进了西游记的无底洞里,永远落不到底端,身边空荡荡的。面前的温晓跟吴维以认识了十年甚至更久一点,是知根知底的校友;而自己和吴维以不过认识三年,还有两年的时间音讯全无;在吴维以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的两年时间里,救了他的命,送他去最好的医院,为他找最好的大夫,端茶递水问寒问暖,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人是温晓。‐‐没有温晓,吴维以不论如何都活不到现在。世界上还有谁能爱人到这个份上?以温晓的条件,要什么人得不到?可她偏偏爱上一个吴维以,十多年痴心不改,两年病床边的守护‐‐陪在病床边的人需要怎么样的耐心和爱心,她再清楚不过。&ldo;对不起,我做不到。&rdo;温晓沉默着,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陆筠双手发抖,掌心里全是湿润,她直视温晓的眼睛,和早上的茫然无措判若两人:&ldo;温小姐,对不起,只要我还在这里,就不会放弃他。&rdo;温晓于是就问:&ldo;你拿什么跟我争?&rdo;本来应当是一句充满敌意的话,可被她这样用平淡的语调说出来,不含讥讽,没有疑问,更没有轻蔑,是真正的陈述语气,仿佛只是在说&ldo;你看,地球围着太阳转&rdo;这种绝对的事实。陆筠看着温晓,那张修饰得恰好到处的脸上没有任何可以让人抓住把柄的情绪。她一瞬间产生了某种错觉,仿佛跟她说这句话的人只是十万公里之外的某个外人。自然拿不出任何东西。陆筠很清楚自己的斤两,身无长物,没有钱没有权,甚至连一个好的医疗环境都没办法提供。唯一的筹码,是吴维以给她的沉甸甸的感情。可这句话不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她不想伤温晓的心。温晓纵然有千般不好,但依然是救了吴维以的那个人。不论是她还是吴维以,都欠她太多了,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陆筠定了定神,说起别的事情:&ldo;温小姐,我认识吴维以的时间远不如你长,在巴基斯坦的时候,他是总工程师,我只是他手下的小兵小将,他平时待人温柔得体,在工地上有口皆碑,工作的时候却非常严厉,我好几次被他批评得差点哭出来。现在想起来,真奇怪,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在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不知不觉就陷进去了。&rdo;温晓不动声色。陆筠忽然伸出手来,贴着跟温晓的手放下,手心贴着桌面,五指微微分开,才慢慢开口,&ldo;温小姐,看看我们的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