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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骨堆（第1页）

张紫光一马当先往左边的岔道跑，速度快得根本不像老年人。

大军紧随其后，我看到他从夹克里面掏出一支锯断了枪管的霰弹枪来，端在身前。我对他这种人能随手拿出枪来丝毫不觉得奇怪，在我的印象里，他就是个亡命之徒，什么退伍军人云云，应该也是诳人的。

我跟着他们进了甬道，这条隧道比外面的大，虽然洞壁还是毛毛糙糙，一副像是什么动物挖出来的景象，但好歹地上铺了砖，平整了许多，因此跑起来速度也快了很多，那些砖石都呈黑褐色，滑不溜秋，看起来有一种厚重的历史感，我心里有一种感觉，这些地底的甬道，都不是日本人或者德国人造的，而是要追溯到更早的时候，甚至早到我都不敢想象的地步。

甬道有一个很明显的向下坡度，以致于我们的步伐都有点踉跄。我们四个人八条腿，踏步的声音四处回荡，像是有千军万马在行军一样。

四个人都沉默着，跑了约莫十分钟，我估计又前进了将近两公里。前面的三人突然收住脚步，我差点一头撞到龙二背上，刚想问怎么了，却看到前方突然豁然开朗，我们来到一个宽敞的洞室。这个洞跟前面的“指挥中心”差不多大小，方圆大概二十多平，只是这里没有桌椅，边上也没有电话亭般的凹室。对面也没有两条通道，而只有一个洞口，这个洞室就像是肠子上长出的一个囊肿。

洞室一角有一些零碎玩意，大军过去用枪管挑着看了看，是一些铺盖卷，旁边散着些炉子、碗之类的。

“是我们的人留下的吗？”张紫光问。

大军蹲下身仔细看，还拿起炉子嗅了嗅，然后摇摇头说：“不像，这些东西看起来已经很久了，没准已经有很多年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忖莫非是彭治平留下的？但马上自我否定，彭治平只是进来的比我们早一两个小时，比龙二他们要晚的多，绝不可能几天前在这里留下痕迹。

“张老，咱们继续往下走？”大军站起来问。

张紫光也不说话，点了点头便往那唯一的洞口走去。

接下来的路坡度更大，我都有点刹不住车的感觉，一路跌跌撞撞，四人继续又走了十数分钟，我听到龙二突然发出一声大喊：“停停停……”

我连忙停步，在惯性作用下向前猛扑了几步才停下，只见我们的前方，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栅栏，我上下打量，渐渐明白过来。这是一扇类似古代吊闸城门的大门，这门显然是由金属铸成，粗大的格栅纵横交错，每一条格栅都至少有三十公分粗，每一端都深深的嵌入岩洞里。

只不过这扇看起来似乎坚不可摧的“城门”，下方却七零八落，很明显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孔洞，断裂的格栅茬口狰狞，但颜色漆黑，显然不是最近炸开的。

这扇门后面，不再是平缓的甬道，而是一条倾斜度非常大的楼梯，楼梯像是垂直般插入地下，在不远处转折，不复可见。

我看到阶梯上有很多灰白色的物体，层层叠叠到处都是。

“那是什么玩意？”龙二发出跟我一样的疑惑。

大军猫下腰从孔洞穿过，向下走了两级楼梯，捡起一根灰白物体看了看。

“是骨头！”大军龇了龇牙，又补充说：“人骨！”

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这么多骨头，得是多少人留下的？为什么会层层叠叠堆在这里？

张紫光也越过栅栏门先是看了看炸开的格栅说：“这些铜格都向外弯曲，说明这扇门是从内向外炸开的。老夫猜测，当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故，这些人从底下逃到这里，被门挡住去路，所以全都挤在此处，情急之下便

用炸药开路，这些人怕是炸死的。”

“不对……”张紫光随即否定自己的推论，捡起一根人的大腿骨仔仔细细反复查看，皱着眉头沉吟：“为何如此干净呢？”

他一说我也注意到了，这些层层叠叠的人骨，全都干干净净，上面没有衣服，甚至连皮肉腐烂后的蛋白质痕迹也没有一丝一毫留在上面。说像是被狗啃过都不足以形容它的干净。

龙二和大军也是大为诧异，龙二更是拎起一串脊骨，刚拿起来，连在上面的肋骨和脊椎便全都脱落下来，乒乒乓乓的砸了一地。

原来连骨骼上的软骨也消失殆尽，关节便再也固定不住，一动就散了。

“这些骨头，像是经过了法医检验一样，”大军皱了皱眉，补充道：“法医有时候需要寻找一些骨骼特征的时候，会先用高压锅炖煮尸体，去除骨骼上附着的皮肉和肌腱，再用强酸腐蚀软骨，最后用酒精浸泡去除脂类，得到的标本就是这样的。”

我顿时有些反胃，不过这里白骨累累，而且基本都是整具整具的完整尸骨，怎么可能是他说的那种情况，但除此之外又实在难以解释这种现象。

“会不会是被某种强腐蚀性的东西给腐蚀了？”我疑惑道。

“不可能！”大军斩钉截铁的否定，但随即自己又摇摇头，嘀咕道：“最起码地球上的东西不行，就算是王水也做不到，而且绝大部分溶剂无法做到只溶解皮肉，不溶解骨骼……也不溶解金属。”

大军说着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我瞟了一眼，发现那是一个变形的十字架。

“铁十字勋章？”我疑惑道。

“嗯，纳粹的东西。”大军点头道。

这时，我突然听到楼梯下面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咯咯哒哒的声音。

我们同时用手电去照，三束强光停在发出声音的白骨堆上面，声音越来越响，那骨堆竟然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