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了口水继续回忆,“我记得当时我问他,跳下楼到底是想求生还是求死?”
简行愿握住水杯,紧张地向前,哑声问道:“他还是沉默?”
楚老师摇头,“不,他说求生。”
简行愿浅笑,手上也卸了力,他庆幸自己猜错了。
楚老师也笑了出来,“其实我很少会遇到这样的人,大多数来找我的学生都是因为家庭给予的压力不堪重负,他们痛苦,纠结,迷茫又渴望,对于从未得到过爱的人,得到过又患得患失的人来说这是常态,他却轻易就放弃了自己苦等多年的父母和相依为命十几年的奶奶……”
楚老师双手撑起下巴,满脸柔和,“他主动终结了自己关于被爱的一切幻想,又以爱人者的身份向你示爱,在我看来他完全拥有足以对抗一切磨难的能力,以我的水平可能帮不到他什么,所以我直接开门见山询问他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他说希望我能详细地跟他讲讲上次诊断的病症,……相较于第一次的激动,那次他听完后居然在冷静地思考,我想,当时他应该在想……要怎么再救自己一次,看得出他并不想放弃你。”
简行愿垂眼沉思辩不清情绪。
“这份资料你应该没看过吧?”楚老师再次翻开资料分析道:“他奶奶亲眼目睹儿子幼时将两个姐姐按进河中淹死却没有揭发,一直陷入良心的谴责中,导致她对于木时云的情感及其复杂,会虐待他的原因应该是恐惧他变成自己父亲那样,或者是直接将他当做了他的父亲。”
她翻到下一页,轻叹一口气,“他的父亲是个极端的自我主义者,任何不顺从都会让他极度不适,不过他又善于揣度人心,他深知自己懦弱的母亲不会让他担上任何罪责,所以有恃无恐一如往常地在姐姐惨死的屋子附近生活,他这样的人即便杀了人也丝毫不会感到愧疚,甚至都不会想起。”
资料翻到下一页,她依旧言简意赅地陈诉,“他的母亲在校时多次欺凌他人,在被人报复时被他父亲所救,从此她应当是崇拜上了他父亲这种道德感低下又比自己强很多的……小混混,享受这种征服与被征服的快感,以至于未成年未婚生子,看情况他们应该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只是没察觉到,直到快生了才发现。”
“因流言蜚语将孩子扔下,又因诈骗罪被追捕不得不回老家躲避,从始至终他们从来没有想起过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翻到下一篇新闻报道,她说:“他奶奶与这两夫妻在集市相遇,或许是谁的哪句话刺激到了这位精神早就崩溃的老人,以至于她拿刀将两人双双砍死。”
楚老师合上资料,长叹一口气,唏嘘道:“木时云跟我说起过自己去监狱看了奶奶并给她留了电话,不知道他当时是否知道这些事,了解自己其实是最无辜的那个。”
简行愿唇色发白,自嘲一笑,“他那么聪明,早就知道了吧。”
他起身浅浅鞠躬,“今天麻烦您了,我先走了。”
楚老师将资料递还给他,柔声道:“不客气,老师祝福你们。”
“谢谢您。”简行愿接过又鞠了一躬才走出办公室。
……
站在校门口回望这座校园,简行愿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两栋教学楼中间那条不长不短的走廊上。
不是恐高吗?为什么还喜欢来这儿晒太阳呢?为什么约定在这里见面的时候不拒绝?
不是闻不了药的味道吗?为什么还吃补药,为什么要跟去医院,为什么陪我去看中医?
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什么都不说?难道不知道爱人之间要坦……
算了,他什么都不懂。
简行愿转身离去。
真希望他什么都不懂。
……
“简行愿。”
靠在床头的简行愿悠悠转醒一把将身旁不知何时坐起身的人抱住,“嗯,我在。”
木时云一手回抱他一手拿过手机看时间,片刻后他懊恼道:“都这么晚了,我好像不该叫你。”
简行愿把人抱得更紧,“我喜欢你叫我。”
木时云忽略他的喜欢,问道:“小诉呢?”
“……”简行愿不高兴道:“在你房间。”
“嗯,那就好。”木时云推开人,背过身掀起被子往里缩,“你去书房睡。”
简行愿:???
他肯定是烧糊涂了!
简行愿在他身侧躺下,伸手把人抱住。
木时云拿开他的手,“你别靠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