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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1页）

张浩天围着牛皮船转了一圈，发现船体硕大，牛皮厚实，但是接口处的针孔很大，就问：&ldo;针孔这么大，不会漏水吧？&rdo;

船工刚才还憨厚淳朴的笑容突然不翼而飞，瞪着眼睛说：&ldo;怎么会漏水！&rdo;张浩天一个劲赔礼，船工的态度才缓和些，说：&rdo;缝船的线都是我用牦牛尾巴做的，结实得很，针孔也都用牛油涂抹过很多遍！&rdo;

张浩天笑道：&ldo;对不起，格拉。你在这划船很长时间了吧？&rdo;

船工的笑容重新绽放：&ldo;有拉萨河的时候我就在这了。我用过的牛皮船可以堆成一座山，我渡过的人、羊、牛比拉萨河的石头还多！&rdo;

张浩天被船工幽默逗笑了。这时，看见王雪梅穿着一件耀眼的桃红色外衣出现在河提上，忙向她招手。王雪梅走过来就急着掏钱给船工，张浩天挡住她的手问船工：&ldo;多少钱？&rdo;

船工说：&ldo;一个人5块。你们有羊和自行车没有？&rdo;

张浩天觉得他明知故问，便故意朝王雪梅身后看看：&ldo;你牵了几只羊来？&rdo;

王雪梅笑呵呵地指指天：&ldo;天上的白云一群一群的！&rdo;

船工并不觉得好笑，他认为这是件严肃的事情，必须搞清楚。

张浩天掏钱给他，说：&ldo;就两个人，没有羊，也没有自行车。&rdo;

船工收下钱，又看看王雪梅，说：&ldo;她要加两块！&rdo;

张浩天问为什么。船工说：&ldo;她的衣服太花，鱼不喜欢！&rdo;

这是什么理由？王雪梅指责他性别歧视，张浩天也认为不合情理，但船工坚持不加钱就不让上船。没办法，张浩天又摸出两块钱给他，船工这才背起沉重的牛皮船朝河边走去。张浩天在后面帮他托着船体，感觉这船至少有六七十斤重。

船工把船扔在河水中，河水来回拍打着水面，船体轻飘飘的摇摆不定。王雪梅犹豫半天不敢抬腿，张浩天伸手扶住她。这时，河对岸驶来一条船，五六个青年男女在船上又唱又跳，还没等船停稳他们就撩起鲜艳的衣服跳了下来，嘻嘻哈哈上了岸。

王雪梅羡慕地看着他们，问船工：&ldo;他们的衣服比我还鲜艳！&rdo;

船工拉住摇摇晃晃的船帮说：&ldo;对面的柳梧村人人能唱能跳，经常坐船去拉萨城参加歌舞比赛，为我们村争光。他们的歌声比鸟还好听，鱼喜欢他们！&rdo;

这又是什么理由？王雪梅还想理论，一个大浪打过来淹没了她的声音。张浩天跳上船去拉她：&ldo;看人家还能在船上跳舞，你怕啥！&rdo;王雪梅大着胆子上了船，船工突然又盯着她的鞋子问：&ldo;你穿高跟鞋没有？高跟鞋会把船踩漏的！&rdo;王雪梅抬起脚上的布鞋晃了晃。船工的笑容一闪而过，开始发号施令：&ldo;抓住船帮，不要乱动，不要坐这么近，船会翻！&rdo;看他俩按照指点坐稳了，才抬起浆轻轻把船推离河岸，用力划了几下，船很快就左摇右晃驰到了深水中。

蓝天的高远衬着河水的开阔，几片浮云在空中不紧不慢地飘动，牛皮船在碧波荡漾的拉萨河缓缓横渡。沙洲被绯红、枯黄、深绿的枯草渲染得斑驳多彩，五光十色，一些低矮树林在湖面投下花海柳浪般的倒影，迷离而梦幻。川藏青藏公路纪念碑渐渐远去，唯有布达拉宫高大的身躯依然雄伟挺拔。轻柔的河风吹来，河水泛着柔和的波光。

王雪梅说：&ldo;时光如流水，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还沿拉萨河去找纳金电站呢，转眼一年就过去了！&rdo;

张浩天的思绪也回到从前，说：&ldo;那天，电站没有找到还差点被拉萨河冲走！&rdo;

一想起张浩天在拉萨河救人的壮举，王雪梅就觉得阳光下的他顿时有了一轮耀眼的光环，说：&ldo;当时可把我们吓坏了，要不是你游过去把李小虎救上来，还不知要出多大的事呢！&rdo;

张浩天盯着船工的双浆翻起的朵朵浪花，听着有节奏的水声，说：&ldo;当时我也没多想，一心就想把他拉上来。为此还写了人生第一份检查呢！&rdo;

&ldo;你知道事后女同学都说你什么？&rdo;

&ldo;说我什么？&rdo;

&ldo;女同学说，如果今后谁要是嫁给你，就是掉进拉萨河也不怕！&rdo;王雪梅说完，满脸的羞涩。

张浩天一笑：&ldo;你们女同学就是喜欢背后议论人。&rdo;

这时，一条青褐色的鱼高高跳出水面，张浩天叫道：&ldo;鱼！&rdo;王雪梅站起来看，船身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她差点载进水中，尖叫一声扑到张浩天怀中。张浩天也被突如其来的晃动吓了一跳，本能地搂住扑过来的王雪梅。船工大叫一声扔下船桨，双手死死压住高高翘起的船帮。但他的重量远不及张浩天两个人的，他高悬空中拼命吼叫，可张浩天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呆呆地看着他不知所措。船工终于压住怒火说了句汉语：&ldo;不要抱在一起！&rdo;张浩天这才把王雪梅推回原处。

船很快停止摆动恢复了平衡，船工重新拿起船桨满脸怒气地看着他们，一会藏语一会汉语地责骂着。

张浩天和王雪梅再不敢乱说乱动，连欣赏美景的心情也没有了。上了岸，张浩天觉得对不起船工，又拿出十元钱给他，不停地用藏语汉语赔礼道歉：&ldo;对不起，突吉其（谢谢）！&rdo;可船工把十元钱扔给他，看都不看他一眼，又去招呼准备过河的村民了。

他俩沿河岸走了一段，翻过一个小山岗，前面出现了一大片农田。其加的家掩映在一片高大的杨树林中，微风吹过，金色的树叶恋恋不舍离开枝头飘落在地。远远看见其加正和父母在地里忙碌着，一只狗围着他们摇头摆尾。听见狗叫，他们都停下手中的活往这边看。

&ldo;王老师！&rdo;其加老远就看到了王雪梅，扔下铁锨奔过来。

王雪梅加快脚步迎上去，搂着他看了又看，说：&ldo;一个暑假不见，比老师都高了！&rdo;

其加说：&ldo;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一大早我就看着这个方向。&rdo;

&ldo;你不是向□□保证过要上学吗，怎么不守诺言呢？&rdo;

王雪梅拉着其加边走边说，张浩天紧随其后。几只不知名的小鸟落在地上找寻着散落在地里的青稞粒，一辆载着玉米的拖拉机&ldo;突突突&rdo;开过高低不平的土坡，还有一只可爱的小花狗在后面拼命地追赶着主人。

&ldo;我阿爸不让我读书了，你快去劝劝他吧！&rdo;其加把王雪梅推到父母面前，自己却躲在她身后。

其加的阿爸见到王雪梅很高兴，用很不流利的汉语说：&ldo;你就是岗拉梅朵吧？其加经常说起你！&rdo;他干裂粗糙的双手全是泥土，双脚埋在地里。阿妈拄着铁锹慈祥地看着他们。

王雪梅微笑着问：&ldo;为什么不让其加上学了？&rdo;

&ldo;我们就他这么一个孩子，家里没有劳动力，地里的青稞刚刚收割完，现在大片的玉米和土豆没有收，还有三头牛、十几只羊没人看管。他要是去读书这些活只有我们干了，我们老了也干不动了。&rdo;其加的阿爸滔滔不绝地说，他的阿妈不停点头认可丈夫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