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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大家刚站起来，何帅就带着寒气推门而入。张浩天把他拉过来给大家介绍，洛桑握住何帅的手说：&ldo;浩天他们一路上都在说你，一个人来到阿里不简单，我很佩服。但是今天不能和你喝酒了！&rdo;转身对张浩天说：&ldo;陪同学多喝两杯！我送顿珠先回去。&rdo;记者站的同事又开了一瓶酒，把饭桌留给了他们。

何帅坐下来说：&ldo;知道你们下午来找过我，放下东西我就赶来了！&rdo;他整个人裹在灰蒙蒙的大衣里显得精瘦单薄，头发乱糟糟地蓬在头上，只有一双微亮的眼睛让人感到些许生气。

张浩天把一双筷子递给他，说：&ldo;单位的人说你去挖渠了！&rdo;

何帅夹了一块洋葱，说：&ldo;天寒地冻的，冻土层都有几米厚，挖什么渠！我是带几个人规划提灌站去了！&rdo;

李小虎说：&ldo;我们还以为你不在阿里了呢！&rdo;

&ldo;不在阿里会去哪？喔，你们一定是以为我逃跑了吧？&rdo;

张浩天笑道：&ldo;原来你没有被大风刮跑，还在这里扎下了根！&rdo;

何帅见李小虎给自己倒酒，说：&ldo;不好意思，到我这，还得让你们请我吃饭！这样，吃完饭我带你们去逛街。&rdo;

李小虎说：&ldo;拉倒吧！那条街还没学校的跑道长，一眼就望穿了！&rdo;

何帅笑笑：&ldo;那也是我们狮泉河的主街，说什么也得逛逛！&rdo;

张浩天说：&ldo;我俩可是一路踏着你的足迹来到阿里的，走了一趟才知道这条路真不容易，堪比唐僧西天取经！&rdo;

何帅放下筷子说：&ldo;当初我一个人来，一路上死了好几回，几次看见死神向我招手！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初来西藏就是为了寻找刺激，总算体会到了什么是死的感觉！&rdo;

李小虎嘴里含着菜，说：&ldo;原来你来西藏是为了找死？&rdo;

何帅说：&ldo;是啊，我就想体会一下在刀尖上跳舞的波涛人生，所以就报名来到了西藏。到了拉萨听说阿里是西藏的西藏，我又毫不犹豫在意向分配表中填了阿里。&rdo;

&ldo;原来是这样。那你不就如愿以偿了？&rdo;张浩天说。

&ldo;路上的苦不算什么，真正难熬的反倒是到了狮泉河以后，不知道要干什么，能干什么。办公室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有的连名字都没记住就走了。静下心来我就想，我总不能像他们一样风一吹就跑了吧？总要干点什么才不辜负这一路的艰辛啊！后来，我决心留下来，还满怀希望种下一棵树，想要挡住风沙，可那棵树连芽都没发就死了，我只好用它做了一把铁锹‐‐铲沙！&rdo;

&ldo;今天去学校采访，看见孩子们坐在温暖的教室里上课，我心里还是感觉很冷。心想，什么时候阿里白天晚上都有电了该多好。再说，阿里要发展，做什么也离不了电啊！你不是学水利的吗，多建几座水电站呗！&rdo;张浩天说起了最关心的话题。

何帅夹起几根土豆丝，说：&ldo;我要说出来你们都不信，到现在整个阿里地区才修了七座水电站。有两座刚建成就被洪水冲走了，其余的三个也在后来的地震中震塌了，现在仅剩的两座都是微型电站，除了照明啥也干不成！&rdo;

&ldo;连洪水都能冲走的水电站，那不成了积木！&rdo;李小虎说。

&ldo;你的意思是，这里根本没法建水电站？&rdo;张浩天问。

何帅把杯中酒一饮而尽：&ldo;一是没有技术，二是没有钱。就说我们去年修的干渠吧，破破烂烂的，不足五公里长，你们要是看了都会流泪。今年修的提灌站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小小的泵站，还是争取了几年才要来的资金。为了实现在阿里建一个水电站的梦想，我和技术员李进一有空就在山沟里转，勘察地形、寻找水源，草图画了一张又一张。可是有什么用，都是纸上谈兵！&rdo;

张浩天十分沮丧。没想到理想和现实这么大的差距，现在除了和何帅一样长吁短叹，还能做什么呢？他拍拍何帅的肩，说：&ldo;能留下来就是勇士！&rdo;

李小虎说：&ldo;只有等到高原冰雪融化的那一天了！&rdo;

何帅一脸苦笑：&ldo;有谁知道我何帅在这里，想做什么，这样的坚持和付出有什么意义？青春就这么短短几年，折腾两下就没了。等到我离开这里，也许事业、爱情一事无成！&rdo;

张浩天想象不出他未来的生活，说：&ldo;会有女人看上你的！&rdo;

何帅嘟了一句：&ldo;就是有女人喜欢我，我也不忍心害人家呀！&rdo;说完从大衣口袋摸出刘敏寄来的一封信。说是信其实一个字也没有，不，是一张写满字的报纸。原来以为自己写给她那么多封信都寄到月球上去了，没想到终于有了回音，可打开之后就是一张完整的&ldo;高原日报&rdo;。当初，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什么蜘丝马迹，判断刘敏就是在委婉回绝自己！是啊，和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女人谈对象，和天际中的牛郎织女又有什么区别？继续下去就意味着要对方为自己付出和牺牲，他感到有些自私，甚至后悔当初给她写那么多信，还千里迢迢去找她。

何帅把报纸放在桌上却发现自己无法给他们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张浩天问他&ldo;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们的报纸&rdo;时，何帅掩饰住内心的纠结和挣扎，说：&ldo;报纸上说西藏&lso;五年规划&rso;期间要加大基础设施建设力度，大力发展水利事业。可是我看这只是个远景，具体到阿里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呢！&rdo;

张浩天安慰道：&ldo;既然已经列入了&lso;五年规划&rso;，就指日可待了！&rdo;

何帅叹了一声，看着李小虎的相机说：&ldo;这里面装了不少美人照吧，没给自己选个好的？&rdo;

李小虎说：&ldo;啥美人照，我现在最想找条藏獒来养！&rdo;

何帅拍了一下他的肩，说：&ldo;还没长大啊，还不知道男欢女爱的快乐！&rdo;然后问张浩天：&rdo;你这么出类拔萃的，后面的女孩一定成群结队了吧？&rdo;

张浩天笑着说：&ldo;哪有的事！最有魅力的是徐致远，女朋友能跟着到西藏，现在都快当爹了！&rdo;

何帅眼睛一亮：&ldo;就是和那个娇滴滴，长得像妖精一样的杨丹丹吧？不过，在西藏这么艰苦的地方还是早点结婚日子才好过。&rdo;但眼中的光亮转瞬即逝，叹口气又说：&ldo;到现在我还在骗父母，给他们写信说阿里是个大花园，西藏最美的地方，四季常春，鲜花不断！&rdo;说完仰头喝干杯中酒，醉熏熏地瘫软在桌上。

张浩天看着何帅有些心酸，收起东西和李小虎把他架起来往外走。走到大街上何帅突然抬起头，指着黑灯瞎火的街道说：&ldo;我带你们去……逛街……&rdo;

张浩天带着些许遗憾和失望离开了狮泉河。

一上路，洛桑就和洛布顿珠窃窃私语起来，那兴奋的表情让人猜想要去一个神秘莫测的地方。车在象泉河连绵的峡谷中欢快奔跑起来，很快就停在高耸林立的土林下。

张浩天抬头仰望，晨曦中的土林披霞染彩，光芒四射。那些纵上直下的沟渠又深又陡，皱褶处的光影忽明忽暗，像刀壁剑削一般苍凉悲壮。细看山顶突兀的城殿庙宇高低错落、轮廓分明，残垣断壁像是从坚硬的黄土中长出来的，依山势而上绵绵不断。